登陆注册
8396200000008

第8章 地主

大妈站了好半晌,才呆呆地走开。她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大黑梢门,不由地腾起一种厌恶的情感。

她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刚才来的时候,她是多么兴奋啊,她满心企待着,李能会把她接在小屋里,关起门来,开始一场低声的亲切的交谈,然后筹思一个巧妙的对策。在过去艰难的年月里,每当敌情严重的时候,或者是上级布置下一件重要任务,在灯光暗淡的小屋里,在夜色迷蒙的庄稼地,有过多少这样的交谈啊;尽管有时争得面红耳赤,可这是同志间才有的那种亲密、坦白和随便的谈话呀。而今天,她在李能的台阶前站了半天,竟连一句热情的话都没有,连往屋里让一让都不敢张口……他究竟要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她抬头望望,太阳已经偏西了,柳树上一树蝉声,叫得人心烦。她现在去找谁呢?自从老支书和老村长这两个凤凰堡的“顶梁柱”南下之后,村里的党支部只剩下五个支部委员:新任的支部书记是人们常说的那种“老好人”,怕得罪人,在支部发生争论时,常常是模棱两可,摇摆不定。大军渡江前,调南下干部,他也不愿去;胜利后,他听到出去的人当了县区干部,又后悔不及,现在跑到城里找他的老战友“找工作”去了。再就是村长李能,已经觉得担任村里的工作,对他的发家致富是一个妨碍。还有一个是青年团支部书记,出外办事还没回来,剩下的就是小契和她了。在村里发生了严重的敌情,地主阶级和一切封建渣滓们又蠢蠢欲动的时候,连支部委员们也召集不起来,大妈的心里怎么会不着急呢?她感觉到,胜利了,和平了,乡村的工作反而不如在战争的年月里来得顺手。

“问题一定要解决,决不能让谢清斋他们奓刺儿!”

大妈这样想着,拢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擦擦脸上的汗,就往小契家里走去。

小契住在老村北,紧巴着村边儿。这是一个十分破旧的院落,说它破旧,还不如说是滑稽,你就是走过几个省,也难看到这样的地方。院子里的几面墙都没有了,可是惟独那个砖门楼却好端端地立在那儿。仿佛向人表示:“既然我的主人把我留在这儿,我只好听命;至于你们,客人们,你们爱怎么进来,那就一切悉听尊便。”原来,这也是分地主的一座院落,三面都是砖墙。几年前,小契已经故去的妻子建议养猪,没有砖垒圈,小契就把墙拆了一个豁口,打算日后补上。谁知这个盖房砖不够了要借五十,那个要垒鸡窝没有砖要借三十,既然墙拆开了,小契也就一律慷慨答应。这样,渐渐墙拆光了,就只剩下那座孤零零的被遗忘了的门楼,成为小契家最独特的标志。

大妈向院子里一看,里面也乱得厉害。墙角里堆着断了把儿的木锨,破了的犁铧,剩了两股的三股叉等等杂物。窗台上堆着男人、女人和小孩的破鞋,还有几个长了一层红锈的臭了的手榴弹。房檐下垂挂着山药干、破渔网和十几张野兔皮。

大妈看了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走进院子。

“小契!”大妈叫了一声。

听听没有动静。她料想小契酒还没醒,就推开了屋门。到里间屋一看,见小契果然四角八叉地在炕上仰着,打着呼噜,睡得正香着呢。他的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也拱在他的胳肢窝底下睡着了。

大妈看着这屋子,真是要多乱有多乱。两个大立柜,一高一矮,完全是缺乏计算地并排摆着。立柜的一个铜环上挂着一面孩子玩的小鼓,另一个铜环上,是小鼓的近邻——一个大葫芦,里面装着一只刚长起茸毛的小鸡儿,叫人怎么也想不到它们会摆在一起。绳子上搭满了衣服,七长八短地拖拖着。墙角里有一个没有靠背的罗圈椅,上面堆的也是衣服,羊皮袄的一条袖子搭到地上。墙上挂着一条车子带,顶棚上挂着两个粉纸糊的灯笼,一盏提灯。在这些杂乱无章的天地中,还有一架漂亮的穿衣镜,蒙满了灰尘,它鹤立鸡群地站在那儿,仿佛满含委屈地抱怨主人没有根据它的身价给以特别的优待。这里的一切东西,都好像悄悄地说:“主人哪,只要你稍稍地调整一下,我们就可以各得其所了。”可是在搭衣服的绳子上挂着的笼子里,有两只俊俏的白玉鸟,却毫不介意地轻灵和谐地歌唱着。好像说:“算了,算了,你们还是多多谅解一下主人的具体困难吧,当然,主人习惯上的缺点也是不可否认的……”

“唉,家里没个人儿就是不行。”大妈又叹了口气,坐在炕沿上去推小契,“醒醒!醒醒!”

“哎!……咱爷儿们多年不见了,再喝两盅!”小契迷迷糊糊地说。

大妈又推了他一把:“这个混球儿!你睁睁眼!”

小契睁了几睁,才把那双红眼睁开。

“我还当是嘎子呢!”他扑哧笑了。

说着一骨碌坐起来,揉了揉眼,关切地问:

“你到大能人那儿去了没有?”

“别提了。”大妈生气地说,“他不管。”

“为什么不管?”

“他正急着做他的买卖呢!”

“哼,我早看他跟咱不一心了!”小契跳下炕来,“走!他不管,咱们管!”说着往外就走。

“看你慌的!”大妈指着他说,“你要到哪儿去?”

“到谢家去呀!”

“你就光着膀子去?”

小契嘿嘿儿一笑,跑到院里,从水缸里了一大瓢水,咕嘟咕嘟,一气喝下了半瓢。又了两大瓢水,弯下腰往头上哗哗一浇,水淋淋地跑回屋里,看也不看,从绳上揪下一件衣服就擦,边擦边说:“真痛快!这个酒劲儿一点儿也没有了。嫂子,走吧。”

大妈移过一个油腻腻的枕头,让孩子枕好,又扯过被角儿给他搭上小肚子,两个人就走了出去。

“嫂子,”小契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看,要不要喊两个民兵来压压阵势儿!”

“不用。”大妈望着小契,高兴地一笑,“有你保镖就行了。”

大妈心情愉快,刚才的闷气一扫而光,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了院子。

当他们走出这个孤零零站着的门楼时,大妈回头望了一眼,叹口气说:

“小契,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这声音沉重而又温婉,在大妈平常的讲话里,很少听到这样的调子。

小契疑惑不解地说:“嫂子,你说调查就调查,说斗争就斗争,我怎么不听你的话呢?”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大妈摇摇头,边走边说,“你瞧瞧你这屋子、院子!猪窝似的,你都不兴拾掇拾掇!”

“我没有工夫儿。”小契说,“党里让我担任治安委员,一到黑间,我就睡不踏实,老怕出事儿。这儿转转,那儿蹲蹲,就到后半夜了。”

“白天呢?白天你做什么?”

“白天……”

“又去抓鱼、捞虾、打小牲口去了,是不?”

小契像孩子似的羞涩地笑了。

“你再瞧瞧你那庄稼地!”大妈又指责地说,“种得像狗啃似的,别人打几百斤,你打五六十斤儿就是好的。怎么不越过越穷?”说到这儿,大妈叹了口气说,“自然,你也有你的难处。自打他婶子去世,里里外外都靠你一个人,工作又这么忙……不过,你也得抓紧一点儿!”

“不知道怎么搞的,河里一涨水,庄稼一倒,我那心就关不住了,就全被那些小东西勾了去了。要是不出去,就心里痒痒得难受!”

大妈忍不住笑起来,说:“你把这点劲头儿,分到庄稼地里一半,也就好了。”

“唉,说了容易做了难哪,嫂子。”小契说,“我给你实说吧——”

说到这儿,迎面过来了下地的人们,小契就把话停住了。等人们走过去,他才接着低声地说:

“我实说吧,嫂子。……环境残酷那当儿,打仗,给炮楼喊话,带担架队支援前线,跟同志们在一块儿,亲亲热热的,我觉得怪有劲儿的;胜利啦,和平啦,个人低着头儿啃一小块地,耕过来,耕过去,还是它!我就觉着没有劲儿啦。我嘴里没说,心里老是觉着没有什么意思似的!……种这么屁股大一片地,每年交几十斤公粮,这也叫革命?”

“怪!他跟我心里想的一样。”大妈心里暗暗地说,一时竟想不出说服他的词儿。只好说:

“可是你也得照顾影响啊!土改时候,你分的六七亩地,已经卖了一半儿;房也卖了;要不是你哥哥不在家,我看你住在哪儿?”

“好吧,”小契为难地说,“往后你就多监督着我点儿!”

说话间,金丝家已经到了。

这是一个青砖砌成的月亮门,迎门是一面白影壁墙,上面的山水画,已经有多处剥落。大妈每逢走到这里,想到当初作践她的谢家人们还在这儿住着,血不由地就涌上来。她稍微定了定神儿,把她那被风吹乱的头发往后一拢,和小契交换了一个眼色,就走了进去。小契的脸色也严肃起来,跟在大妈后面。

西房凉儿下摆着一张半旧的布躺椅,谢清斋正在那儿躺着看报。他的大腿压着二腿,高高地跷着,逍遥自在地晃动着。看见有人进来,他把脸孔遮得严严的,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谢清斋!”小契首先威严地喊了一声。

“啊哈,我道是谁呢!主任、治安员来了。”他连忙起身,掩饰着惊恐的表情,满脸堆下笑来,“你瞧,我正看报哩。最近我不顾生活困难,专门订了一份《人民日报》,每天在这儿改造……您请坐吧!我,我去给你们沏茶。”

大妈用严峻的眼色止住了他。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黑缎子夹背心,劈开两只麻秆儿腿站着,个子又瘦又矮,脖子却伸得老长,看去像一只鹳鸟。他的一双小眼睛,眨巴眨巴地审度着眼前的局势。

“谢清斋!”小契拉长声说,“你最近在搞什么活动?”

“活动?什么活动也没有呀!”他眼说,“国家的政策我了解,《论人民民主专政》我读了几十遍了,毛主席叫我们不要乱说乱动,我还敢有什么活动?”

“我问你,”大妈瞅着他说,“你为什么夺群众的胜利果实?”

“什么?”他把两只手一摊,装作异常惊讶的样子,“这是从何说起呀,这是?”

“别装糊涂!”小契冷笑了一声,“刘二奶奶家的簸箕,桂金家的笸箩,是谁拿走的?你说!”

“哦哦,原来你说的这个!”谢清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是这么回事:那天我嫂子去磨面,什么家伙儿也没有,我说,你去借一借,乡里乡亲的,只要张开口,还能不让使!就这么借来了,原来准备今天就还的,可可儿你们来了,真真是一场误会。”说着,他哈哈地笑起来。

“胡说!”大妈质问道,“你嫂子到刘二奶奶家说,现在要不给她,将来得敲锣打鼓给她送回去,你家借东西就是这么个借法?”

谢清斋打了一个揢儿,接着说:

“群众分我们家的东西,这是‘土地还家’,‘物归原主’嘛!怎么还能叫群众给送回来?我看我嫂子不准说过这话。”他扭过头对着东屋问:“嫂子!你说过这话没有?”

“没有,我没有说。”东屋竹帘里传出一个硬邦邦的女人的声音。

谢清斋嘻嘻一笑:“你瞧,我说她不会说出这话嘛!”

“我去找桂金和刘二奶奶去,叫她们来对证。”小契拔腿要走。

“不忙。”大妈止住了他,又说,“谢清斋,我再问你,你把嘎子妈的小红箱子抱走,还吓唬她说,什么你的我的,这世道可是不平和,将来这脑袋瓜儿还不知道是谁的哩!你说没说过这话?”

“我我……是说过这话。”谢清斋的小眼睛一眨巴,“我怎么是吓唬她呢?实说吧,自从朝鲜起了战争,美国出了几十万兵,又有飞机,又有大炮,还有原子弹。你们干部、党员害不害怕,我不知道;我自己可是怕得不行。我儿子在北京上大学,美国人要过来,还不先割了我的头吗?……我看,你们党员儿心里头也不准不嘀咕这事儿!”

“你别吓人!”小契冷笑了一声,“美国人怎么来,叫他怎么滚回去!变不了天!”

“那太好了。咱们的解放军要有这么大力量,那敢情太好了。”谢清斋撇撇嘴,笑了一笑。

“小契,没有时间跟他谈这个。”大妈向楼屋一指,冲着谢清斋说,“你为什么到金丝的楼屋上勾墙缝子?你安的什么心?你这不是想变天是什么?”

“这,这可是我的一片好心哪!”谢清斋显出十分委屈的样子,“金丝的男人死得那么可怜,老是老,小是小,做活没有人手……”

“我没有下帖子请你!”金丝从楼屋里走出来说。原来她早就靠着门框,聚精会神地听着。

谢清斋转向金丝说:

“请不请,常言说,远亲不如近邻,你有难处,我也不能瞪着眼不帮忙呀。他金丝嫂,我们平常可都相处得不错呀!”

“谢清斋!”小契跨进了一步,把袖子一捋,“你再胡搅,小心我用大耳刮子扇你!”

“看这这这是干什么?”谢清斋向后倒退了一步,“有理不在高言,咱们慢慢地说呀!”

金丝从台阶上走下来,在谢清斋面前站定:

“我问你,这东房是分给我的,你为什么不给我腾房?说我的命还是阎王爷的哩,叫我井里不死河里死,这也是帮忙吗?你们说了这话没有?”

“是呀,你说过吗?”大妈厉声问。

“他金丝嫂,你再想想,我可没有说过这话。”谢清斋说,“这话是我那嫂子说的。她一个妇道人家,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动起肝火,什么话也兴说。咱们这当干部儿、当党员儿的,可不能跟我那混账嫂子一样呀!”

小契见他编法儿骂人,怒不可遏,上去揪住他的脖领子。大妈把头一摆:

“撒开他,别脏了手!”说过,又转过脸对金丝说,“我站乏了,去给我搬条凳子,我要坐到这儿谈。”

凳子搬来了,大妈沉着大方地在凳子上坐定。

“站过来!我告诉你。”她指着谢清斋,充满了威严。

谢清斋闪着一双黑豆眼,迟疑地移动着脚步。

“依我看,你这个谢清斋还不算有本事!为什么自己拉出屎来还要吞回去呢?你要真有种,咱们面对面真刀真枪地干,背地里偷偷摸摸欺负孤儿寡妇,算什么能耐?!”大妈轻蔑地笑了笑,“你不是说这东房要斗争你第二次才是金丝的吗?”

“我,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说过有什么关系?”大妈打断他的话说,“你还有这点胆子,那很好;可惜你太沉不住气了,高兴得有点儿早了。美国人还远得很。就是来了又怎么样?按你想,美国人一来,全村人都得趴下给你磕头,求你老饶命,把房子、地都退还给你,你又搬到大楼屋里,吃香的,喝辣的,摆起你的威风势派!全村人又服服帖帖地给你种地,听你的支使!是不是?”大妈直射着他的眼睛,冷冷地笑着,“你办不到!永远也办不到!想当初,你家里又有县长,又有团长,还有蒋介石几百万军队给你们撑腰,多凶啊!多了不起啊!你们三天扫荡,两天清剿,炮楼都快修到我的炕头上来了。可是我问你,凤凰堡的老百姓低头了没有?杨大妈眨一眨眼没有?最后是谁滚蛋了?”

大妈声音清亮地笑了一阵。

谢清斋拿着的报纸轻微地抖动。

“谢清斋!”大妈提高声音说,“你不是要同我们斗第二次吗?我告诉你,你要斗多少次,我们就同你斗多少次!谅你也知道,杨大妈是搞斗争出身,在这方面我是不外行的。”大妈站起身来,“今天,这不算斗争,这只是先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第一,你要马上停止一切反动活动,你要活动也由你;第二,把金丝的房子腾出来,限你半个月时间……”

“那,那半个月不行呀,村南头那房子太破了……”谢清斋说。

大妈没有理他,接着说:“第三,你夺的胜利果实,现在马上给我送回去!”

“嫂子,不,主任,”谢清斋说,“你看天也晚了,你们也够累了,我借的这些东西,赶明天送回去也就是了。”

“不,立刻就送!我亲眼看着。”大妈斩钉截铁地说。

谢清斋偷眼看了一下大妈,犹豫了一会儿,脖子伸得更长了。

小契用手一指:“你送不送?”

“我没说不送啊!”谢清斋撇撇嘴,向东房喊道,“嫂子,你给伢送回去吧,往后再难也别借了。”

只听竹帘里说:“我就是不送!说我想变天,我就是想变天!”

“你耍刁吧,”小契向帘子里一指,吼道,“司法科有你蹲的地方!”

“你出来!”大妈眼都红了。

“别,别跟她一样。”谢清斋一面说好的,一面跑到东房台阶上说,“想找死吧!你瞧瞧是什么地方?你想变天,我不想变天!新社会这么好,有什么要变的?”

说着,他揭开竹帘,到屋里咕哝了一阵,谢家婆娘才一手拎着笸箩,一手提着簸箕,迟迟疑疑地走出来了。她一副大白脸,鹰钩鼻子,仇恨地望着众人。

谢清斋在后面推着她说:“快快,快给伢送去吧,你老站在这儿干什么!”

“小红箱子呢?”大妈问。

“她拿不了,让她再送一趟。”

“不!”大妈果断地说:“你送!”

“谁送还不是一样啊?”

“谁有胆子夺,谁就有胆子送。”

谢清斋磨磨蹭蹭地回到屋里,把小红箱子抱了出来,瘦脸上冒着明晃晃的汗珠。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满院子的阴凉儿,只有金丝的楼脊明晃晃的。金丝的脸,又现出温柔的神态,从内心里发出微笑。

“正好,正是人们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大妈愉快地想。她挥了挥手,“快走!”

谢清斋和谢家婆娘抱着东西在前,小契、金丝、大妈在后,走出了院子。

街上的人,果然已经不少。有在门口闲坐的,有背着草筐、牵着牲口陆陆续续往家走的,见到这情形,都围上来观看。孩子们,散学的小学生们,在后面跟了一群。

“奶奶,奶奶,这是干什么去呀?”有好几个小学生拉住大妈的手问。

“干什么?”杨大妈为了让大伙听见,故意高声地说,“你们瞧瞧吧,地主又想变天了。这是他们夺群众的胜利果实,现在让他们送回去!”

“他们还不死心哪!”有人说。

“哼,狗改不了吃屎!”有人接上去说。

小孩子唱起来:

呸,呸,呸,

顽固分子见了鬼……

人们拥着,扬起一片烟尘。一路上小契领导群众高喊着口号,往村东头刘二奶奶那个半瞎的孤老婆子家里去了。

同类推荐
  • 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

    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

    翻开本书,了解中国一切智谋、诡谋、阴谋、阳谋的终极境界。战国时期,在一个叫清溪鬼谷的山上(今河南鹤壁市),隐居着一位被尊称为鬼谷子的老人(本名王诩),他每天在山上看书、打坐、冥想,不与世人来往,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是,两千多年来,兵法家尊他为圣人,纵横家尊他为始祖,算命占卜的尊他为祖师爷,道教则将他与老子同列,尊为王禅老祖……
  • 周德东:我遇见了我

    周德东:我遇见了我

    本书字里行间充满了我对“我”的仇恨和无奈,我和“我”的斗争一直到文章结束才最后结束,“我”原来是作者用文字塑造出来的自己,这个“我”的完美就是杀人的利器。作者通过对两个人物的塑造想真正告诉读者的是“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本书叙述的故事是矛盾的:假主角扮演着真主角,真主角到最后却不敢承认自己是真的。冒充者身在异地干着卑鄙的勾当,然而当被冒充者举起刀子,却发现冒充者已经和自己合二为一。小说赤裸裸的展现了现代人性格的两面性,对自身的矛盾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 地久天长

    地久天长

    本书是一部长篇小说,作者在书中描写了在“文化大革命”时期的一群生活在胡同里的孩子们的生活和成长,从他们那顽皮而无忧无虑的的童年和少年描写到他们成上工作岗位期间的那些平凡而感动的故事。本书经编辑审读,全书描写“文革”时期内容均书中主人公在这一时期的生活片断,没有需要重大选题报批的内容。
  • 考古笔记

    考古笔记

    在蔓延着未知阴谋下的山村,无法逃离的人们为故事主题,故事即将展开……一九八七年,一位声名鹊起的考古学者,在兴安岭勘探中却莫名暴卒,烧成一具焦尸,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本考古笔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若干年后,北京一位倒爷在其先人笔记中,无意间发现了若干个隐匿古墓的位置,为找到传说中的惊天宝藏,特邀主人公一同前往——尸鬼村。哪知这一切仅是梦魇的开始,白玉石台中的绯红巨眼,山村老坟里的无头血尸,十几具死而不化的尸骨。一夜间鬼魅般出现撬开坟墓而后又消失的人,尸鬼托付的信物,以及深山野岭中的变态电锯杀人狂。二十五年前的大兴安岭,大火中究竟湮灭了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深圳,没有勇气再说爱

    深圳,没有勇气再说爱

    这是一部关于深圳的爱情疗伤小说。繁华都市,物欲横流,青春和爱情成为你我终将逝去的过往。一座城市,因为有爱的人,她变成了生命的坐标;当爱逝去,这里成为一座伤心的城市。深圳有为青年高寒在一次交通意外中遇上了漂亮的女高管王惜悦,两人一见钟情并因此相爱。但一夜之后,王惜悦神秘失踪,而高寒却阴差阳错进入一家手机公司任项目总监。因为前任留下一堆烂摊子,高寒与总经理产生了利益上的冲突,就在高寒要被总经理诬陷的会议上,朝思暮想的情人王惜悦及时出现,并轻松地给高寒解了围。两人旧情复燃,但王惜悦的身份却越来越引起高寒的怀疑,真情的背后是否隐藏着背叛……与此同时,美丽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的空姐小花对他一往情深。
热门推荐
  • 大千巫族

    大千巫族

    我回到我的世界,回归我的位置本只会在我的地盘为事游乐但你屡次借由陷害、污蔑我实在无法只好靠着在下明明想低调却只能高调的实力做这个世界的主宰以此来保护我这柔弱的身子和性命
  • 死神的世界

    死神的世界

    你已经进入了死神的世界。你是一个帅的掉渣的人,瓜子型的脸,唏嘘的胡渣子,一米八的身高,标准的体重,六块的腹肌,聪明的头脑,忧郁或者纯真的眼神,你是人类当中的明星帅哥。但是在死神的世界,这里的所有人都比你美一百倍。这里的所有人都比你力大一百倍,这里的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聪明。
  • 点子面子票子

    点子面子票子

    本书运用通俗的文字,从人的表情神态、行为举止、衣着打扮、生活习惯等方面对识别他人进行介绍,致力于提供识破陷阱、规避麻烦的策略。
  • 我的城堡我做主

    我的城堡我做主

    手机中出现的一款中世纪领主手游让陈垚来到了一个剑与魔法交织的神奇世界。被遗忘的领地上,曾经的帝国屏障,雄伟的霜龙城堡在破灭前迎来了他新的主人。当不同文明之间的科技在同一片天空下绽放出死亡的花朵,即便是最绚烂的魔法,也将黯然失色。这是他的城堡,也是他的世界。群号:925489168
  • 无量天途

    无量天途

    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凡人仰观苍天,无明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恒大者则为‘天道’。所谓天道,即万物的规则、万物的道理,一切事物皆有一定的规则。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天数?变数!谁会是那遁去的一?是你?或是他!
  • 我的螺仙女帝

    我的螺仙女帝

    叶欢穿越到架空的大陆后,成为落叶城城主叶孤成的小孙子。还没怎么体验一下当少爷的命,却被迫偷走城外。在路上遇见了铁扇仙与牛魔之战,惹来是非。但似乎因此变得有趣起来了。
  • 田宇歌词选

    田宇歌词选

    关于人生的抉择,关于岁月的流索。这里,全都拥有。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末世之禁永生

    末世之禁永生

    永生,意为不死。无人性,无灵智,只以本能行动……无寿元限制,意为不死!尸海围城,腐肉横行……食物紧缺……人心险恶……漫漫求生之路……何在?
  • 独立的女人更幸福

    独立的女人更幸福

    “《独立的女人更幸福》是一本定位于新时代女性的时尚励志类读本。《独立的女人更幸福》教给女性读者以赏识自我、开发自我的方法,不但如此,还会给女性以自信,让女性更具魅力。这是一本彻头彻尾的“女人成功书”,因为女性的成功也许同男性一样,需要付出努力,需要捕获机遇。但是女性也有自身的优势,那就是女性的“软实力”。《独立的女人更幸福》会依据现实,鼓励女性勇敢地正视自己,拿出自己的优势,运用自己的资本,成为一个成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