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带着哑巴不分昼夜赶路,一路上,哑巴开不了口,那人也不跟他多话,只是夜宿的时候会拿铁链捆着两个人,哑巴只觉他多余,事关冷凌寒的命,若他要走,那此前自己又何必站出来。
第三日清晨便到了雪影山庄前,他迫不及待地往山庄里冲,可一到山庄门口,便冲出来一一群人将他围了个严严实实。
哑巴张着嘴,似在说话,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仔细辨别似乎在说:“他在哪儿,让我救他!我能救他!”
忽然,所有人站的整齐,哑巴抬头,台阶上出现了一抹粉红。
“药稀,你到底还是来了!”那声音清脆,却无半点温度。
他伸着手,朝着那抹粉色的声音而去,却被人一棍子敲在了后脑勺,眼前一片黑暗……
待他醒来,伸手不见五指,摸索发现自己正被铁链拴着,困在一个铁笼子里,他环顾四周,看不到一点亮光,不知是黑夜还是自己的眼睛已经完全瞎了。
他摸索着铁链敲打着笼子,一边‘啊啊’喊着,试图引起人的注意,却换来一皮鞭,被抽到的手,顿时起了一道血痕,不过他不怎么觉得疼,抬头看到微弱的火光,是火把,看来是暗夜,自己还没有瞎。
“老实点,要不要有你好果子吃!”凌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手伸出笼子,胡乱一抓竟抓住了那人的衣角,他嘴巴开合重复说着:“庄主……”可那人并未察觉,也读不懂。
“放手,你个脏东西!安分点,治好了小少主的病,自然会让你去你该去的地方!”说着又是一鞭,他收了手,他知道这个世上除了他的思齐姐姐,没有人看得懂他说话,也没有人会愿意听。
‘小少主?不是庄主吗?不是冷凌寒,是他儿子冷傲?!’他慌乱的想要问那人,发现火光已经走远,门吱呀一声,已经关了。
他手臂圈着自己,所在角落,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缠了一圈绷带,他对疼痛不敏感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他摸着那绷带,思索,看来他们已经取过一次血了……
屋外敲了三更梆子,他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他致死不忘,是他思齐姐姐的声音。
“二位大哥辛苦,我得了庄主令来瞧瞧的。”
门顺利地开了,他仰着头,一点火光出现在他眼前。
他激动无比,啊啊喊着。
“稀,你别动,你有伤!”是思齐!
灯下的思齐在药稀眼里,模糊不清,可依旧温暖无比,他伸出手,思齐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稀,你怎么样,对不起,姐姐来晚了,可我没办法,能来看你,都是求了庄主……稀,你在说什么?”
思齐的话被稀不断开合的嘴截断。
药稀只觉得灯光靠近,他开合这嘴:‘庄主中毒,还是少庄主?’
思齐摸了摸眼泪,带着哭腔回他:“是少庄主,庄主没事,你放心~”
‘可是,榜文说他中毒了……’
“是夫人的主意,要引你出来,她知道,只要说是庄主,你便是死都会回来的,可若说是少庄主,怕是你宁可撒尽血脉也不肯救他。”思齐道。
‘他的儿子,我……会救的,我本也是贱命。’
思齐摸着药稀脸上的伤疤:“你这伤怎么回事,你……出什么事了?!”
药稀摇了摇头,落下思齐的手,思齐不死心再问,他却缩回了笼子。
思齐急忙道:“好,我不问了,不问了,稀,你这遭救了少主,老庄主也已经离开了,庄主定然会让你留下的,往后不用再漂泊了,姐姐陪着你……”
暗幽幽的烛光下,思齐见笼子里的药稀泪光盈盈地看着自己,半晌才点了点头。
外头守门的催促声传来:“思齐姑娘,夜深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这腌臜货,逃不了……”
闻言思齐双拳紧握,冷冷朝外头一句:“知道了!”转头又温柔对药稀道,“稀,你且安心,我一定跟庄主说,这些都是夫人的意思,只是庄主现在一颗心都在少庄主的病上,才无暇其他,明日,明日我定然求他放了你……”
药稀缓缓点了点头,抬了抬手,让思齐离开。
“我知道了,我这就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药稀点了点头,思齐离开了。
第二日果然,他被从笼子里放了出来,锁链也取掉了,只是思齐没有再来,看管之人会让他喝些小米粥和清水,以确保他不会饿死,他也不问什么,因为没人会在意他说什么,他只是能救他们少主的药引子,只要能活着就行。
来了雪影山庄已经三日,药稀一直被关在房里,日头他试着推开窗,看守也没有制止,一个废物左右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望着院中进进出出的仆人,那些模糊的身影很陌生,今日没来取血,他的血作常论,一次就能解去任何毒物,看来那冷傲小娃娃已经无大碍了。
他不奢望自己能在雪影山庄久留,既然孩子已经没事了,而冷凌寒本也没有中毒,自己也该离开了。
正思索着,门被打开,二人入内,一人手中托盘一刀一碗。
这是又要取血?冷傲还没好,这么怎么可能?!
他只安静地坐着,任由他们取血,想张嘴问问,还是放弃了。
入了夜,听动静,那看守的人在门口睡死了,他便小心翼翼地从那半开的窗口摸索着跳了出去,他要去看看冷傲到底怎么了,轮往常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除非冷傲不断的中毒,才需要他不断地解毒。
山庄的路他闭着眼都知道该怎么走,如今的样子,想来孩子该是在冷凌寒的寝居,他一路前行,畅通无阻,却在近冷凌寒寝居的时候听到了人声,一男一女,这两个声音他熟悉无比,一个是思齐,一个就是冷凌寒。他紧贴着月门墙壁,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庄主,再这样下去稀会死的!”思齐带着哭腔,很是激动。
“下去!”冷凌寒冷冷道。
“我万事听您的,可是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难道让傲儿死?”
“不!不!小少主也不可以……呜呜……庄主,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思齐拉着冷凌寒的袖口跪下。
“思齐,下去……”
“庄主……思齐求求您了……”
“傲儿是我的一切,我不能让他受半分罪……”
药稀两行眼泪落下,自嘲一笑,看来冷傲的的毒难解,冷傲也许不会死,如今看来正受着罪,那么只有他死了……
他何其没有自知之明,竟觉得冷凌寒会对他有些不舍。
往日的情分,只有他对冷凌寒,冷凌寒估计只是当他是条狗,一条听话,会满足他一切的狗。
药稀缓缓往回走,月光下背影拉的很长,拂过园中花草,凄清孤寂。
‘你放心,他是你的孩子,我能做到的,我也不会让他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