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乎乎肉嘟嘟的小可爱是何来头,水果果又是如何惹得她,一言半句说不清楚,当是昭昭劫数自由天定,时间一到,两厢自然碰上,半点由不得人。此次,若不是苏兮在旁,水果果连同白夜,恐怕早就做了那怪兽腹中之食。
其他不表,却说水果果早就烦闷异常,踏上无棱剑,不顾白夜的喝止,只把剑光催到极致,将满肚子的烦闷,全部化作动力,不消片刻工夫,便飞出数百余里,直到瞅见一处粉红景色,心里一动,当即按下剑光,落下身去。
乃是一处桃花林。
此时已到十月末,按节气乃是肃杀之秋,这里的桃花非但没有丝毫败意,反而勃勃开放,个个卖弄着花蕊迎人。阵阵清香,透过鼻梁,让水果果一扫连日的烦闷,立马精神不少。
“师兄那呆子,师父说啥就是啥,只知道赶路,赶路,再赶路!也不考虑考虑人家!还有那该死的臭花贼,自从惹上了,好事一件没有,坏事倒是连二连三!上辈子莫不是偷了扫把星的扫帚,被她追到这辈子来了!”
水果果一边赏花摘蕊,一边掐花瓣兀自念道。一个青衣女子,一路桃花尽落,如此漫无目的,转悠了小半日光景,才发觉不对。
水果果方在空中时,望见这处桃花林,左右也不过数里,沿着山腰,顺着山势蜿蜒。如今早该见了尽头才是,怎地满眼望去,仍是一片粉绿相间之色,莫说尽头,纵是身在何处,也弄不大分明。
“此地反常,莫不是有鬼?”
如此这般一想,水果果心头一突,急急放出剑光,跳将上去,认准一个方向,快速飞去,一时穿花过林,怒放的桃花,那能经得起剑光厉害,纷纷脱离枝头,窜上树梢,而后飘落,一时之间,桃花若天降雨,落在水果果身后,洽似一条花带跟在她身后一般,甚是好看。
水果果此时早就没了心情,懊恼不跌,悔不该轻易踏入此林。按她剑光,如今早就飞了近百里,仍不见尽头,心慌之余,急忙调转剑头,望着天上飞去,使了半天工夫,犹自在桃花林中。
水果果急得快哭出来,强忍着泪,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放出无棱剑,掐了一道剑诀,娇喝一声:
“桃之夭夭!斩!”
无棱剑一个神龙摆尾,悬在空中,耀眼的光华,一化而万。随着“斩”字音落,万道光剑,闪电般斩向桃花树根,漫天花海之后,一片狼藉。
水果果环首望去,方圆数百丈,再无一颗桃树立着,眨眼功夫,满地的残花败枝,尽数化作泥土,不待她缓口气,地上冒出一棵棵小苗子,数息功夫,便长成一桩大树,开满桃花,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水果果慌神,本想再斩一遍,刚要动手,瞥见西南方向,桃花林里,隐约藏着一座清庵!迟疑一下,立马翻身上剑,轻喝一声:
“疾!”
剑光如星,眨眼便到,一座粉墙绿瓦的飞檐小庵,完完全全落在眼中,枯木大门正中牌匾上,书着“桃仙庵”三个清秀小字。
“既然有一仙字,这里面,想必住的不是坏人!这桃林应该是此庵主人布了迷阵,所以我才出不去!若是大师兄在就好了,他的鬼路子多!”
水果果如此想道,将桃花庵上下打量一番,没发现有何异常,心里稍微安定。
水果果扣门,久无人应,便自个推门进去。门开一缝,便有牛乳一样白的仙气飘出,放肆的钻进毛孔,舒坦的让水果果忍不住哼了一声。
吱呀一声,门全推开,院中情况,让水果果大为诧异。
院内缥缥缈缈,飘荡着仙气,空无一物,只有四堵高墙,围着三四株桃树,一条曲水,绕在树间,冒着丝丝白气,在左手一颗稍大树下,两个童子正在下棋,脸部看不分明,穿作打扮像是道家,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处,左边穿黑衣,右边穿白衣。二人似未看见她一般,兀自下着棋,落盘清脆。
水果果轻摇莲步,过去一观,两道童一男一女,白衣女持黑子,黑衣男持白子,青玉棋盘上只有三子,黑二白一,黑子分列东南九和西八南十,白子则位于东五南十二之位。
很显然,轮到黑衣道童下了,可手中白子,迟迟不落,似乎吃拿不准。平日里水果果若是没事,便会拉着白夜下棋,虽然没赢过,但极好这一口。见白子迟迟不落,那白衣道童没有着急,她反而着急了,把自身处境忘到九霄云外,开便口道:
“你放西九南十位一子!”
那黑衣道童听言,扭过头看了一眼,微微点头,便将子落在她说的位置。白子落位,黑子即跟。水果果又言,黑衣道童按意。
如此斗了三十六手,白衣道童第一次举子不定,迟迟未落,良久之后,把子抛在棋盘上道:
“我输了!没想到骊山仙姥的《呕血谱》今日被一个女娃勘破!阿天,你赢了!”
说完不等黑衣道童开口,朝着水果果道:
“小姑娘,我与他下此局,赌注便是你的性命!我赢,你便由我处置,他赢,便由他处置!本来我的赢面极大,没想到你横叉一手!既然天定,我也没有办法!”
言罢,把衣袖一挥,周围景色尽皆消失,一处清庵,说不见就不见,周围哪里还有桃林。只有光秃秃的山体,一条黑色瀑布,稀疏而下。
水果果恍如隔梦,不知她说的话是何意思,见桃林消失,此地荒恶,心里突突直跳,刚要驾剑飞走,听得一声“喵喵”,从黑色石头后,闪出一个肉嘟嘟的怪兽,两只耳朵,耷拉到地上,滚着两只黑黝黝的眼睛,直望着她,惹人可怜。
水果果立时走不动路了,刚想落下身子,去摸上一摸,那长耳怪兽猛的张嘴,立大数丈。水果果身子猛的一扯,便往它喉咙眼里飞去。
未料此变,水果果慌张使出清浅玲珑塔,护住身子,拉扯之意立马减轻许多。那怪兽见不成,大嘴又长数丈,清浅玲珑塔身光芒,明灭不定,眼瞅就要破碎。
“玉石俱焚!”
水果果身子仍然掉个不停,见事有不济,立马飞出清浅玲珑塔,极其心疼的将塔射入长耳怪兽的喉咙,掐了一道口诀,大喝一声:
“爆!”
一道光点,立马炸开万丈,那怪兽的嘴虽被炸开,竟然没有任何损伤,而是张大至高天。巨大冲击波,将水果果冲道数百丈之外,好在她早就用无棱剑护住周身,待一脱离大口,一个转身,人剑合一,往白夜那里飞去。
那长耳怪兽怒吼一声,立大数丈,显出本体,乃是一个浑身玄黑的怪兽,化作一道黑风追将上去。
若不是苏兮糊里糊涂,将此兽收伏,二人纵是逃走,又能逃去多远。待苏兮醒来,水果果便缠着他,问东问西:
“这是啥兽?”
“怪兽!”
“。。。。。。”
“。。。。。。”
苏兮没有办法回答,他自己尚且糊里糊涂,又如何回答她。摸着手腕一道整齐的齿印,望着水果果怀里乱噌的小可爱,心情相当复杂,看来只有问一问阿福了。
“呼叫阿福!”
“对不起,阿福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呼!”
“阿福,你是想我干你还是怎地?皮痒了是不是?”
苏兮恨恨道,阿福欢呼雀跃一声,弱弱道:
“小叔叔,你是认真的么?会不会有点太快了,奴家心理上还没准备好!”
“。。。。。。”
苏兮一阵恶寒,直打一个哆嗦,笑骂道:
“阿福,我先提醒你,不要见小爷长的帅,就乱打小爷得主意!你知道的,人是人,蛇是蛇,人和蛇那是绝不可能的!”
“小叔叔,那是没成精的蛇,奴家是一般的蛇么,奴家可是成精了的!你说人和蛇不可能,那小白蛇和许宣不就恩恩爱爱一辈子么!”
阿福委屈极了,带着哭腔说道。苏兮一个头两个大,没事逗一条蛇做甚,脑子有坑。听她号啕大哭,连忙安慰一番,才破涕为笑。
“阿福,你知道这是啥玩意不?咬我一口又是几个意思?我不会得啥怪病吧?比如说类似疯狗病一样的?”
一条小蛇,还是很好搞定的。苏兮见阿福平复了情绪,趁机问道。
“小叔叔,那不是啥玩意,那是吞天兽!它咬你,是为了和你交换血液!”
“吞天兽?这货能吞天,不怕撑坏了嘴?对了,它为何突然就嘴下留情了呀?又为啥要交换血液?”
“交换血液,意味着它是你的了!就像奴家是你的一样!至于它为何突然停嘴,你还是自个问他吧,奴家也不知!”
“我的?问他?”
苏兮只觉不可思议,却也尝试着传过一道意念:
“喂,你为啥停下来?”
良久之后,水果果怀里的吞天兽扭过黑色的小头,瞥了一眼苏兮,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记住,小爷叫阿天!还有,小爷偷香时,最烦有人打扰!小爷停下来,是看在他的份上!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喵~~”
“苏兮,你干嘛!”
水果果护犊子一般,急忙抱回来,朝着苏兮吼道。吞天兽得意的抛了一个鄙视眼神,一道声音传来:
“小爷的可爱,你不懂!”
“我干!水果果,你要是听我的,就把它放地上!”
“为什么?它这么可爱!”
“它在揩你的油,占你的便宜!”
“小花贼,占我便宜的是你吧!”
苏兮恨的牙痒痒,却丝毫没有办法,眼睛一亮,嘿嘿一笑道:
“水果果,你这么喜欢它,不如取个名字吧!”
这么一说,水果果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手指托腮,左右思量,想要取个好听的名字。
“水果果,我看你也别想了,就叫小黑得了!”
苏兮贱贱一笑,此话一出,吞天兽自信的声音传来:
“小黑?这是多俗的人才能取这样的名字!她肯定不同意!”
话音未落,水果果当即应道:
“小黑!就叫小黑吧!它浑身黑乎乎,正当其意!”
苏兮哈哈哈一阵长笑,心情极其舒爽,终于恶心了一把,揪了揪它的长耳朵道:
“小黑,脸疼不!”
“小爷!小爷从此以后便叫天黑!天黑就爱和她睡!”
“。。。。。。”
“阿福,有啥办法整治整治这条色中恶兽!”
“小叔叔,明骚易躲,暗贱难防!天黑还算光明磊落,你整治他做甚?再说了,你至于跟一头怪兽吃醋么?人和兽是绝不可能的!”
“。。。。。。。!阿福,我怀疑你在学我的话,但我又没有证据!”
苏兮有一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瞥见地上的离兮剑,忽地想起呑天兽说的,向阿福问道:
“阿福,那色兽说看在他的份上,他是谁?还有我这把帅气的神剑,是不是和那个他扯不清干系?”
“奴家不知道!你问他!”
“她就知道,别问小爷!”
一个蛇,一只兽,一唱一和,傻子也能看出问题来。
“莫不是我爹?亦或是我娘?”
苏兮这般想,眼睛立马红了起来。
“不对!我亲眼见他们死了的呀!莫不成骗我的?”
正在苏兮胡思乱想之际,呑天兽急切的声音传来:
“不好!有人刨坟!”
“啥?刨坟?谁刨谁的坟?”
苏兮不解,投去询问的眼神,不等呑天兽回答,即见它从水果果怀里跳下来,滚了一圈,快如闪电的朝着东边奔去,眨眼数十里。
苏兮见它着急模样,知道铁定发生了不好的事,不等水果果二人发问,直接道:
“跟上它!有情况!”
话音刚落,白夜和水果果业已放出宝剑,跳上去,化作一道流光追去。
“小叔叔,你是不是又该说“卧槽”了!”
阿福咯咯声音方落,便听苏兮郁闷骂道:
“卧槽,他们又把小爷落下了!神剑大人,你丢不丢人!你羞不羞!你瞅瞅,你瞅瞅!剑和剑的差距咋这么大哩!”
“小叔叔,跟剑没关系!是人的问题!”
阿福鄙视道,替离兮剑鸣不平,离兮剑似乎感知到,将剑身光芒一震,射出数十丈远。
“阿福!你啥都好,就一点不好!你这瞎说大实话的毛病,要改!必须得改!!”
苏兮恨恨道。话音未落,抬头一望,便见吞天兽像一道黑光射过来,不得他反应,立大数丈,尾巴一甩,将他勾到背上,化作一道黑影,朝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