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飘荡,脑海中忽地有着剧烈的刺痛传来,刺激着宁逸清醒了过来,喉咙似有火烧般难受,他有些迷糊的撑开眼皮,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他靠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漆黑的深渊,犹如恶魔之嘴,一眼望不见尽头,冰寒的雾气在其中肆虐升腾,令人胆寒。
“寒渊!”宁逸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心中又是有些疑惑,为何宁轩没有当场杀了他,而是将他带到此处。
“投喂...”脑海中忽地记起宁轩所言,顿时有着寒意涌上心头,那杂碎是要把他丢进这暝渊!
寒渊乃是百年前形成,无人知晓其成形之因,唯有此地极少势力的老不死知道一些端倪。
那一日,天地昏暗,日月无光,伴随着一道刺目神芒爆发,大地被撕裂出一道长达千里的裂缝,寒渊由此而生。
寒渊内极其凶险,无尽罡风呼啸,这罡风有着侵蚀元气之效,即便天元境强者落入其中都无法抵御,只能落个含恨而终的下场。
若是将他丢入其中,不消片刻便是会尸骨无存。
“吼!”
一道暴戾的兽吼响起,令宁逸心头一紧,强忍着剧痛转头,旋即眼瞳一缩。
那是一连片的铁笼,足有上百个,大小不一,最小也有三米宽大,皆是由精铁打造,坚固之至,铁笼之中,一头头形貌奇特的异兽被关于其中,不断发出愤怒的咆哮。
这些铁笼放置在悬崖边,往外一米就是寒渊,每个铁笼周围都有着精密机关连通,周围有近百名护卫巡查看守。
“这是怎么回事?”宁逸喃喃,这究竟想要做什么,竟然囚禁了这么多妖兽,难道全部是用来投喂暝渊?
宁轩那家伙,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转动的视线陡然停止,宁逸眼中浮现惊愕之色,只见不远处有着一个近五十米庞大的铁笼,关的并非是妖兽,而是人类。
笼中人影上百,显得有些拥挤,心念一动,他急切扫视铁笼。
下一瞬,他的心陡然提起,视线所及,一道单薄瘦小的身影正蜷缩在角落发抖,因为恐惧而双眼无神。
最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云儿被关在其中。
“宁轩狗贼!”宁逸眼中涌动着强烈的杀意,而后猛吸几大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是牵扯到伤势,剧痛顿时如潮水般涌来,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硬抗天元境强者的威压可不是小事,他没死已经时宁轩放水,当然,这并不是说宁轩放过他,而是他要作为养料被丢下暝渊。
“喂,这家伙还没死。”宁逸的动作被距离最近的守卫察觉,叫喊道。
“都昏迷五天了,这小子还活着?”另一守卫开口,似是有些惊讶,旋即摆摆手,有些怜悯的道:“这小子也真够惨的,本来昏着不是挺好的么。”
“时候到了。”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打断两人。
闻言,两人按下机关,接着就是一阵金属摩擦的艰涩声响起,绑住铁笼的锁链咔嚓一声松开,铁笼坠下悬崖。
暝渊内,罡风呼啸着将铁笼吞噬,仅仅瞬间,笼内的妖兽便被侵蚀,化作一片血雾,铁笼被搅成粉末。
随着寒气升腾而起,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这铁锈味一半是铁粉,另一半是鲜血的味道。
凄惨的兽吼随着寒气升起,缭绕半空数息后方才散去。
这凄厉的兽吼引得其余铁笼内的妖兽野性大发,疯狂撞击着铁笼,然而却是没有作用,一些实力强大的妖兽在撞击时,铁笼表面隐有光泽一闪而逝,将那冲击力抵挡了下来,庞大的铁笼将地面的碎石碾成粉末。
铁笼之中,人群也是在此时沸腾起来,他们见到了巡查守卫的行为,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放我出去!我是宁族之人啊!”一大汉喊道,手掌用尽全力拉扯铁栏,栏杆纹丝不动。
“放我们出去!”精瘦男子也大喊,拼命撕扯着铁笼,指甲中渗出鲜血。
然而守卫直接忽略了他们的叫喊,丢下了第二个铁笼,令人毛骨悚然的凄惨兽吼再度响起。
宁逸的面色陡然惨白,这些人真的要将铁笼内的人与妖兽投喂进暝渊。
如此说来,云儿也会被丢进暝渊!
“住手...”宁逸开口,却是发不出声音,喉咙因脱水而有种火烧之感。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因为害怕而蜷缩着的云儿,旋即一咬牙,手肘猛地撞在身后岩石,身体借力向前倒下。
“噗。”
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仿佛散架一般,然而他却不管不顾,忍着剧痛向前爬行。
寒风呼啸,消瘦的少年艰难爬行,沿途留下一路斑驳血迹。
凄惨兽吼盘旋天际,气氛诡异而凄凉。
“混蛋!放我们出去啊!”铁笼中,人群沸腾,此起彼伏的嘶吼不断,甚至有着妇孺小孩哭泣之声。
宁逸手指沾满鲜血,碎石磨破粗衣刺入肌肤,浑身染血,然而他的眼神却是执拗的可怕,有着一往无前的坚毅。
铁笼中,人群喧闹,嘶吼响彻,哀嚎不断。
“哥!”躁动的人群挤压到瘦弱的云儿,她麻木的抬头,而后便是见到浑身染血的宁逸。
怔了片刻,她双眼骤然通红,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声音哽咽。
两天前她就在这发现了昏迷的宁逸,最初重逢的喜悦过去,之后是担忧与焦虑,直到绝望,她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心理准备。
现在能见到宁逸苏醒,算是了却了心中唯一的愿望。
“丫头,是我没用。”宁逸惨笑,声音喑哑。
“哥,糖很甜。”云儿泪水挂在脸颊,笑着摇摇头,小手摸出一包山楂糖,放在他手心:“糖很甜。”
“那片肉排很好吃,哥的手艺很好。”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擦掉泪水笑道,刚擦去,泪水就浸满眼眶。
宁逸闭着眼,眼角湿润,心中涌现巨大的酸楚,他努力扯动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叙旧也差不多了吧。”守卫面色漠然,瞥了宁逸一眼,道。
“这几年谢谢哥的照顾。”云儿伸手抱住宁逸,笑容灿烂,他感觉到水滴落在肩头。
强忍落泪的冲动,他颤抖着伸手,轻轻揉了揉云儿脑袋,一如以往。
当年云儿断腿从昏迷中醒来,因痛大哭时,他就这样揉了一夜云儿的头。
“恬噪。”守卫皱眉,一脚将宁逸踢开,旋即娴熟的拉下机关。
精铁碰撞声中,铁笼掉落悬崖。
罡风席卷而过,铁笼之中人群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作血雾,寒气升腾,带起淡淡的血腥气息。
宁逸挣扎着跪起,怔怔地望着那一片血雾,久久不能回神,小女孩临终之际,眼角带泪,笑靥如花。
脑海中,云儿那时而乖巧时而调皮的身影不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