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塔第四层。
陈不寐和乌雅取下横刀，放入外间的阵法空间内存储。
——除了要上场战斗的，里面不允许带兵刃。
陈不寐拨开门帘，在风铃的脆鸣声中进场。
第一感受就是，小！
中央的对战平台，只有十几丈方圆，还不够人跑两步的。
这么点地方，如何施展？
此处空间并没有扩展过，远远不如底下几层高大上。
但是呢，看着那一圈圈围绕中央战台，整齐排列的观众席位，陈不寐恍惚间，以为自己来到了电影院。
只是少了幕布，取而代之的，是绘刻在战台地面的太极阵图。
阵图上雕刻着两条他再熟悉不过的阴阳鱼，黑白鱼眼上，各自摆放着一个打坐用的蒲团。
“为什么不买前排位置，这里都看不清楚。”陈不寐隐隐听到后面的抱怨声。
他看了眼战台，与自己离得相当近，其上的灰尘都纤毫毕现。
不由心情大好，黄牛也不是一无用处嘛。
有钱就是为所欲为。
“你懂什么，前排危险，万一被战斗波及，到时哭都来不及，而且价格也便宜，只有不要命的穷逼才会选那里！”
“？？？”陈不寐小朋友有很多很多的问号。
“不是有阵法保护么，怎么可能出事。”
“那得看谁在阵中，实力瞬间爆发，超过界限，随便破个阵法还不是稀松平常。”
陈不寐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该死的黄牛，明明是稀巴烂的位置，竟敢翻几倍的价格卖给他！
自己蠢就罢了，还一买就是仨！
下次遇到，定要和那黄牛，好好谈一谈人生理想。
不过并非他自我安慰，坑尽管坑，倒也有意外所得。
因为此时，前方来了几位离魂修士，正好隔得不远，陈不寐对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谁要上场？”黄景山问。
“我来吧。”钱柏出声，“哪位师兄弟想和我练练手的？”
忽见裴囿意动，他急忙摆手：“裴兄你不算，我在帝王城就因为没打过你，才丢了紫竹林的名额……换一个！”
尹余来笑道：“海师弟刚出关，不妨上去活动活动？”
拜东海和英雄冢的冲突所赐，海风寒在空灵谷并不受人待见，大多时间都在闭关。
往事经历沉浮，他好像大病过一场，沉默、消瘦了许多，眸光如一口古井，敛去了所有波澜。
他摇头婉拒：“我不是师兄们的对手。”
“得，那我直接点名了。”钱柏也不勉强，站到了近处的黑色鱼眼上，扫视一圈，指着众修中的一张冰块脸，道，“叶流霜，就你吧。”
“钱师兄，我知你看我不顺眼，想借机敲打我，那咱就手底下见真章。”叶流霜可不懂拒绝，他松了松手腕，跨步走到战台另一端，在白色鱼眼处，盘膝坐定。
“知道就好，权当替采苓师姐问候你了。”
离魂者，乃魂魄离体，神之修行。
此境虽不能如夜游那般，以灵珠包容魂魄，遨游太虚，但在太极阵图的引导下，已然相差无几。
场中双方的魂魄，可通过两处阵眼，分别进入阵法空间内，这是模拟了魔族对战的手段，亦真亦假，类似心神战场。
唯一的区别，无非是多了大批观众，实时观看。
阵法中更有各种地形、气候等等，任君选择和定制，可谓气象万千。
这太极图演化而成的万象空间，便是太虚幻境。
钱柏和叶流霜选择的是一片森林，以此作为背景，当地图加载完毕，画面铺开，乌雅和龙井惊呼声起。
只见阵法中心出现了一个光球，迅速膨胀，七彩耀眼，“轰”一声，仿佛宇宙大爆炸，各种光芒碎片四射开来，场景瞬间变换。
陈不寐赫然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茫茫林海，湿润清新的森林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粗枝大叶，隙漏阳光，花草凝翠滴水，无边无际的冠盖树荫，尽在眼前，似乎一伸手就可触及。
还有此起彼伏的虫鸣鸟叫，乱而不噪，反而带给人一种格外宁静的错觉。
这未免太过真实了。
之前还拿电影院来作比较，那简直弱爆了好么。
或许，只有传说中的全息拟真类实感游戏，才可与太虚幻境相提并论。
陈不寐心中的惊讶，是无以复加的。
他转头看去，视野亦随他心意而动，指哪看哪，真和游戏里的小地图一样，而且，这还是一种独特的上帝视角，三百六十度全方位任由你切换、观察。
所以，前后排的优劣之说，真的无从谈起……
可恶的黄牛！
陈不寐又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这片原始森林一眼望不到尽头，陈不寐搜索了很久，才确定钱柏所在。
由此可见，身处其中的二人，要想发现对方，难度何其之大。
视界锁定钱柏。
他手中的灵器有些怪异，是一把黄光灿灿的金钱剑。
不见绳线编织，一枚枚金色铜钱边缘都开了锋，如同带有磁性般，串联、吸附在一起，以千年柏木芯为剑骨，层层叠叠，交织成器。
从侧面看，金钱剑剑刃参差不齐，像锯齿般狰狞，可以想象，若在人体上切割，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口。
陈不寐猜测，这应该也是太虚幻境的杰作，完全照搬了本人的灵器，乃至功法。
他想起黑暗梦境中的魂念变化，两者间，是否有什么异同？这一点值得推敲。
林木茂盛，是最好的掩护。
钱柏小心翼翼，行走在丛林间，找寻叶流霜的位置。
其间经过了一些异兽，并没有主动攻击他，这也是事先设定好的。
本次太虚幻境战场，只有他们两位主角。
此时，钱柏身旁，一棵枝繁叶茂的高大古树上，夹杂着一片突兀的阔叶，其表面有冰霜凝结，薄薄的一层，如同粮食发酵后长出的白毛。
陈不寐开始没在意，以为是幻境所化的奇花异物，仅具观赏价值。
直到那片叶子脉络微微散发青色的荧光，似有什么力量在叶尖缓缓凝结积累，这才引起陈不寐的兴趣。
他来到钱柏上方，拉近视角放大，准备好好分析下，冰霜为何会上树，叶脉为何会发光。
然后就是咔嚓一声。
整片霜叶如同一滴水，脱离树梢，瞬间扩散成一张叶脉状的大网。
网格上有电芒闪烁，哔哩啪啦，孕育出了一道青色雷霆，劈向陈不寐……视线后方的钱柏。
好奇害死猫，若陈不寐有实体，正好替钱柏挡枪。
那样的话，他英勇就义不说，本书也就完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