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宋郁对着灯火看完了整张纸,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怎么会呢……”
王氏见状,不待宋郁说出其他话来,心急的拿过宋郁手里的信,边看边红了眼,泪珠哗啦哗啦的往下掉:“不可能,不可能,城哥儿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小离你可一定帮帮白家,还城哥儿一个清白啊。”
“夫人。”丛阳小声的安慰着,和宋郁一起把又一次跪在地上的王氏从地上扶起来,顺便拿走了落在地上的,看起来凶险无比的信,跟着曹仟一起细细的看。
信上说,白城的参将杜征借着向龙现帝检举白城行为不端,罔顾人命之事,来到了当今圣上面前。
而来到圣上面前后,杜征忽然发难,呈上了一封折子,历数白城三大罪状,好大喜功以致军队损失惨重。强抢民女,草菅人命。还有一条罔顾君恩,里通外贼。
这罪直接从个人的死罪上升到了家族的灭门。而一直暗中护着杜征的贺家人贺佑也跟着递上密折,正是白城里通外贼的证据。
“好在圣上身边有我们的人。”宋郁也只能是轻轻的安慰哭的不能自已的王氏:“贺家的证词证据不是也被我们的人摘录出来了吗,就是那几条而已,我们逐条击破就好,贺家一群禄蠡俗子,自然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舅母放心。”
“我怎能放心,小离你还这么小,竟要面对这群虎狼,兖王殿下那里也没有消息,这一关,只怕难过了。可怜城哥儿还那么小,他可是老将军唯一一个儿子了,若是这事坐实了,白家如何再有出头之日。”
说着说着,似乎是说到悲痛之处,竟一时晕厥过去,再无反应。
宋郁命守在地室中曹仟去请医师,情况特殊,请别人也不放心,只得去请春晓。
丛阳也从书房的内厢的地上抱了一条还算干净暖和的被子,草草将王氏安置在一卷草席上。
刚替王氏将被角掖好,就听见春华和秋实二人很惊恐的喊叫:“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救......”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一下扼住了两人的脖子。
宋郁吓了一跳,心中好似揣了一只兔子,腿肚子又酸又软,扶着地面强撑着站起来,却不知道究竟该做什么。
任由事件发展自然是万万不可,若是整个白府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浑水摸鱼的道理宋郁也懂,可是来人不知道究竟想做什么?他们要找的究竟是什么鱼?
宋郁攥着被角得手渗出汗来,越捏越紧,丛阳还看着宋郁,等着她下令,两个舅母都倒在地上,即使晕厥过去,拳头也死死的握住,指节泛白。
将王氏的手塞进被子里,宋郁虽然头脑依旧乱成一团,可也逐渐理清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丛阳,先让龙鳞军的兄弟们出来帮忙救火,暗卫的兄弟们不要乱动。等火势扑灭以后,再跟着白家家丁们一起将白府细细搜查一遍。”
“是。”丛阳领命而去,宋郁牢牢记着王氏晕过去之前的话,坐在王氏身下草席的一角,不敢出去。
宋郁猜的不错,白府确实乱糟糟的,西南角起火,挡都挡不住。明明昨日才下过一场大雨,可这火势却势不可挡的吞噬了许多处房屋。
水泼不灭,看来是淋了油的。
白府一切能拿来扑火的东西都被征用了。春晓戴着帷帽,拎着药箱骑着马飞奔过来时,看见的就是一群人拎着被水淋湿的被褥往火上扑的景象。
“很臭。”曹仟接过春晓的药箱,却突然听见春晓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是在下无礼唐突。”曹仟不知春晓为人,以为他是说自己,虽然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异味,却还是有些慌乱的认了错。
春晓拿过药箱,看了低眉顺眼的曹仟一眼:“不是说你。地室在哪里,带我过去。”
“医师这边来。”曹仟尽可能的走在春晓前面三四尺之外,将春晓送到了书房前的地室入口。
“殿下倒是十分悠闲,上头可是忙成一团了。”
“苏医师。”宋郁原本呆坐在地上,思考如何处理这次的问题,听见春晓来了,急忙起身相迎。
“地上凉,地室里也很凉,殿下还是不坐在地上为好。”
“谢医师关心,我不碍事,只是如今白家两位夫人先后晕厥过去,可平日她们并不是经不起吓的柔弱妇人,我担心他们被有心之人陷害,还望苏医师能帮忙。”
“身上汗血宝马之味很是浓厚,常年与宝马接触吧。”春晓边替王氏诊脉,边问一些听起来与病情无关的问题。
“对,我大舅母自小就与寻常女子不同,酷爱驯马之术,曾经有一匹西域献上来的烈马,摔死了多少个驯马师,偏偏那马儿在我大舅母面前十分温顺。只是高门女子驯马终究还是太惊世骇俗,所以没有往外说过。”
“果然与寻常女子不同,这样的人物,民女之前未能结识,真是大憾。”春晓拿出纸笔,移过来一盏灯,边写边道:“身体强壮,心性坚韧,却能哭昏过去,还在极其危险,需要自己出力的情况下,确实反常。”
宋郁看着春晓在写药方,也不便出言打扰,只能静静等着。
药方写的很快,春晓拿起药方,皱着眉头看了又看,却是迟迟没有放下。
“可否方便让民女看看二夫人的情况?”
“自然方便,有劳苏医师。”
“为何二夫人晕厥了不请大夫,大夫人晕厥便派曹仟这样的神行太保去请大夫?”春晓虽然说这话,手上动作也快,不过一两句话,已经替二夫人陈氏诊完了脉息。还用随身的帕子擦了手,掀开眼皮看了一眼。
“大舅母通医术,此前一直是她照顾二舅母,若是有事,她自然是会告诉我。”
“确实有些毒。”春晓将之前的方子撕了,又铺开纸笔,边写边道:“民女闻着这白府上下有些臭气弥漫,除了铜臭,还有一种臭,可招蛇虫鼠蚁。”
曹仟一直看着春晓,听见这话,暗暗地,不合时宜的松了口气。
春晓停下笔,像是仔细嗅了一下地室的味道:“这第三种臭,民女也不敢确定,应当就是王夫人身上的,不过让宝马味儿盖着,不好辨别。”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毒物?”
“一种,可以让人变得易惊易怒,心绪不宁的东西,初时并不明显,可是会渐渐把人掏空。”
“可贺家人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宋郁虽然依旧心慌,却也镇静不少,春晓能治的病都不叫病,只是现下贺家先是诬陷白城,后是白府纵火,甚至很久之前便开始对白府中人下毒。
“若是想要白家万劫不复,费些心力一口咬死白城将军便是,何故要早早的对着白府女眷用这种阴毒的法子呢?”
“贺家人自然是阴损至极毫无人性的,他们想做的,自然是让他们家的孩子登上皇位,想让天下顺着他们的意思走。”
若非涉及到贺家,苏春晓向来不会插手到宋郁的政事之中:“辰王殿下还是先好好想想如何应对目下的情况吧。您还记不记得那种招来蛇虫鼠蚁的毒?”
宋郁一惊,扭头看见春晓将药方收好,面不改色的幽幽道:“民女觉得,它们快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