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年纪轻见识老到,冷笑一声说:“天上掉馅饼,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后边肯定有有事。”
丈夫个子大胆子并不大,觉得妻子的话占理,担心的说:“万一人家发现找错了人,我们又吃干花净,赔不起。要不说清楚,把钱换人家算了。”
小兰白了丈夫一眼,说:“瞧你,是他送上门的,又不是我们找去的。错也在他。只是我倒觉得是他有求于咱们。”
院子里有轻微的声响,夫妻俩连起身看看的兴致都没有,满打满算,家里衬不了几个钱。能进来偷他家的都是笨贼。
听媳妇的,任二不想再费神想这些烦心事。凑近媳妇憨笑着。小兰笑着打他一下。谁也没有想到去院子瞧一眼。
时日久了,壮汉的底细也了解到七七八八。壮汉姓何,是乾安道治所人,经商,偶然和任三结识,脾气相投成为好友。何先生家中没有什么家人。富裕过日子。
小兰心安,想着:一个男人家,少点钱财权当做善事。一来二去,受用人家何先生的款项就慢慢多了。
从任三死,何先生登门,到摊牌的一天,一个月功夫。
月黑风高,天象不好。何先生没打招呼骤然登门。拐弯抹角问任三所有细节。
言谈之间,没有防备之心,就把七天暴的事情详尽说了,只说是弟弟薄命可怜。何先生紧皱眉头,对于前面种种怪异的情形他并不感兴趣,认真追问比岩石更深的影子。
任二冲元道老爷说:“我也说不出什么。您想,当时风大雨急,白骨在水下游荡,想着都吓死了,谁还会认真看看周围,弟弟就是那么一眼,看不到什么。我说给何先生,他一个劲的问,好像不相信,我也无法。”
元道说:“没有了?”目光依然在水天相接处,并不看眼前人。
柔鸿夫人心思灵动,知道中间少了一环。假如就像任二说的这么简单,壮汉何先生何必喋喋不休,他们夫妻怎么会有今天的举动。
任二感到莫大的压力。当初官家询问,他们隐瞒了这个细节,何先生追问,他们依然没说,但是今天,眼前的男人气定神闲,很少说话,但说出来的全都在关节上。他偷偷瞄了一眼媳妇。
小兰身为女子,做事果断。再说今天到这个境地,她不是没有过错。贪心有,祸事到。不是你的,就算强求也不会是你的。何先生平白送来的银两,用性命的形式要收回去。
小兰接着刚才的话说:“那次何先生大发雷霆,说我们居心不良,隐瞒不报。我第一次见到人生气发那么大的火,说着说着就要拿刀杀人。我们苦苦哀求,但是银子花费了许多,一时填补不上。何先生说不要银子,要我们的命。”
“再后来,何先生说,他法力高强,让我们夫妻为他办些事,银子的事情就不提,而且再事成之后给我们一百两银子。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才这样。”话说完,仿佛累的虚透,无力的靠着丈夫,动弹不得。
自己的确劝过孩子他爹,贾家先生与自己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算计人家,那个姓何的未必是好人。只是孩子他爹猪油蒙了心,惦记着金银。现在果然贾家人并不好相与。
小兰说:“也是事后我们一起回忆,想起弟弟曾经一次酒后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说原来坏事也可以变好事,一只眼自有一只眼的高明。”
一只眼?玉儿睁开眼睛,悄悄看老爷。刚才就是说到独目人,任二夫妻才神色大变的,老爷难道知道什么惊天的秘密?
心有灵犀,老爷回身看玉儿一眼,微微摇一下头,玉儿看懂继续闭眼养神。
任二终于下定主意,说:“何先生可能不是人,是真正的妖魔鬼怪。他除了找弟弟留下的东西,还在找一个人,或者说半个人。”
玉儿不由又睁开眼,惊恐的脸都变颜色。半个人?什么意思。老爷没拿定主意,玉儿一惊一乍实在不好,要不先停下这件事。
老爷迟疑的神情收入妻妾眼中,玉儿赶紧用手堵住耳朵,把脸埋在夫人腿上。心中确实痒痒的,想知道老爷要追问什么,任二夫妻还掩饰什么?可是老爷开始瞪自己了,赶紧又闭上眼睛。
柔鸿夫人冷笑一声:“你说话真是有趣,何先生也好,半个人也好,又关我们什么事,你成心要害我们。”
夫人说给老爷听:“昨天晚上,深夜有人偷偷进入我们房间,耽误片刻,没有做什么就出去。黑衣人就在院子里,和他们交谈,鬼鬼祟祟,今天你看又要吃饭,又要赶路,透着奇怪。”老爷沉默不答。不知是认为不严重,还是已经知道不新鲜。
任二怕,怕壮汉何先生阴狠的目光,出手凶狠,但是眼前更怕,尤其那个中年男子,语调不高,说话不快,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看得出来,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家人。对于旁人大概没有什么好打算。
底下的一番话让人惊心动魄。
其实当初湖上初次见面,任二主动攀谈,并没有说实话。只是说的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那才是实情。
当初任三回来就和哥哥嫂子交了底。他们得了一个发财的好机会。那个比岩石更深的影子,其实他认出来,哥哥嫂子也认识。是整个香里湖乾安道都极其出名的一个游方僧人,自称半僧。据说僧人有通天的神奇本领。
能认出僧人,并不难。这个僧人体型矮小,尤其少了一半身躯,少右手少右腿。传说是一次做法,遭到众弑,留下半边身子。这诡异的样子更加坚定他是神仙的传闻。
七天暴,湖边,一道闪电,乌沉沉的岩石,贴在岩石上一个古怪的身影,残缺的肢体是醒目的标志。
隔日半僧就找来,把任三叫到一旁,说了很长时间。具体说什么,任三不肯和哥哥嫂子细说,只是泛泛说一句,高僧问我看见什么,我吓都吓死了,当然什么也没有看见。
找了几次,任三坚持不改口。半僧就没有再出现,他的目标太明显。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一个身材单薄面容憨厚的十五六岁孩子来找任三。最初任三推脱不去,可是很快就痛快的随叫随到。同时任三手头越来越宽松。一直到和哥哥提及娶媳妇给嫂子买纺车的事。
柔鸿夫人皱着眉头问:“他收留人家钱财吗?”
小兰畏畏缩缩的说:“想来是的,一次他提到有些进项手头着实多些积蓄,但是一直到春天才能花,我还笑话他真真是小心谨慎,哥哥嫂子又不要。他只说一句,别多心。”
在柔鸿夫人逼视下,任二搜肠刮肚回想着往事,什么也想不起了,本来就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痛苦的说:“可怜弟弟白白在人世间走一遭,除了吃苦,就是受累,没亲过女人,死得不像样子。唉,命苦呀。一年到头愁眉苦脸。”
柔鸿夫人奇怪的问:“有钱了还愁眉苦脸,他不该高兴过上舒坦日子,就是春天也有个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