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无人烟的山野向来没有一条平坦的小路,每年砍柴人和采药人勉强能踩出一条路来,但等到下一个年头时,野草又开始繁盛生长,然后人们又开始踩路,这便是一个轮回。
所以子越向来是踩着树干,在林梢间穿行,树叶哗哗地在布衣和肢体上摩擦,除了速度能快点,根本看不见潇洒之感,还有点蠢样,如果运气不好,足尖踩空,那就真的尽显狼狈了。
“风卷尘,土埋芽,长空一抹阳。落杏花,砍青枝,寒光一刃斧。飞燕衔,鱼儿跃,谁家缭炊烟。......”,一道清亮的男嗓在悠闲地唱着民间小词,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在林中时隐时现。
他一边唱歌一边挥斧,看起来心情很是愉悦。
玉荆心,子越静落在一条粗树枝上,降低身体重心,气息减弱,借助茂密的繁叶遮挡住身形,双眼盯着对面背着木架的白发青年。
这个人可是一个“危险人物”,他年轻力壮,五官端正,还有一颗希望天下大和的心,如果只有这些也就罢了,那他顶多算一个平凡的农夫。
据封栝所言,玉荆心虽然根骨一般,但体内蕴含着三千道的先天真炁,运用得当足以能让他成为当世一流高手,不过先天真炁有所界定,如果他不走正道,心怀恶念的话,那先天真炁反而会吞噬其宿主生命。
可玉荆心心胸开阔,为人不错,内心甚至还有点拯救苍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他那一头白发纯属天生,而不是生命力耗尽而导致,最值的提的一句,他是被父母所遗弃的。
这妥妥的主角命板,长相俊俏,身世惨淡,内心光明,还特么开外挂,真相了,气运之子非玉荆心莫属。
但玉荆心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命运非凡之人,仍在新手村里转悠。
“谁在那里?”,玉荆心突然转身,警惕地看向四周,视线瞥向子越所在的位置,还没等子越作出反应。
他紧绷的身体有所放松,语气有些惊喜,说道:“原来是子越啊,你蹲在那里在做什么呢!”。
这变态的感知力,子越无奈地跳到地上,束尾草的大长叶几乎要把他盖住,这也是子越不太愿意在地面走的原因之一,身高是硬伤啊。
“你又挨罚了!”子越给自己踩出一片空地,然后拍了拍袖子,语气随意地说道。
“我也不想啊,可师傅非让我砍一担,要不然就让我俯地一百个,这谁受的了,摊上这师傅我也没谁了!”,玉荆心在山野中好不容易碰到个能说话的人,虽然年龄比自己小一些,或许有着代沟,但这都不是事啊!长寿村的村民都知道子越早熟。
子越无奈地听着玉荆心像裹脚布那么长的唠叨,说来也怪,长寿村中二十岁的青年也不少,但不知为何,与玉荆心没有交好之人,他们有意无意都在避着他。
自己是一个月前才来到这里的,而那个时间也是玉荆心加冠成人的日子,只有他一人在孤独地庆祝,在山野中一边走一边流泪,然后两人就碰见了。
那时自己也差不多算是一个精神病,两人闯入深山,疯狂了一天一夜,没有安全绳的崖壁攀岩,点着火把去看狼群,观赏两只棕熊为争夺领地而相互殴打,在幽深的大湖中游泳等等,最后落了满身的青肿,真正地痛并快乐,还有点不要命。
现在想起来,真是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还有这个玉荆心,都成年了还没有点自我安全意识,跟着青少年瞎疯,没出事也真是有主角光环照着。
“子越,咱俩一起砍吧!这样我就能早点完成任务,而且我一个人也不会孤单,是不是特别好!”,玉荆心从后腰递出斧头,眼神真挚,满脸真诚。
这对你倒是特别好了,但对我就是负快乐了!子越在心中吼道,看着他清秀的面容,风吹着一头白发,刘海散在眸前,有点难以拒绝。
“这么点活你也需要人帮,可真是懒死了!”子越说着接过了短斧,在手中掂了掂,绕着手腕划了一个圆,正色道:“那就速战速决!”。
玉荆心看着子越在眼前秀操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斧头,心想自己还是别秀了,斧子锋锐,万一割到脉搏就不好了。
眼前人影一晃,玉荆心抬眼看去,子越右手握着斧柄,向前一跃,在各棵大树间穿梭,布衣翻飞,像是灵巧的麻雀。
伴随着木枝的擦裂声,绿枝条层层落下,压盖住一片束尾草,好功夫!玉荆心在心中赞叹着,心神受到鼓舞,也快加入进去,去除长枝上的绿叶和分杈。
子越砍的干净利落,玉荆心处理的也快,不到一刻钟,砍伐量远远高出需求量。
子越飞身落地,把斧子还给对方,顺便帮他把绳子捆紧,玉荆心背上这丰富的一担木枝,兴致高昂地迈着大步伐前行。
子越落他半步,目光随意地落在四处,虽然被叶子挡住,但是透过缝隙也能看到几只刺猬隐藏在草丛中挪步,惊走的猫头鹰与草蛇。
阳光越发炙热,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子越感到自己的黑发和后背都有着热水般的温度,看了一眼前面的人。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我们怎能停滞不前,穿越时空,竭尽全力,我会来到你身边。”玉荆心哼着小调,唱着洗脑的旋律,子越眼眉一抬,脸上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
“玉荆心,你心中想做什么!”子越可受不了,顿时开口问道,“你真想继承李大锤那盗版的乱披风锤法,然后靠着打铁卖农具生活”。
“其实我也不知道,虽然我想让天下太平,但那只是水中月,我想我会离开这里的,不论是找寻身世还是为了心中所愿”玉荆心的脚步慢了下来,缓缓说道,眼眸间露出了少有的迷茫。
“那你呢?”玉荆心偏过头看着他,“我!”,子越自嘲地笑道,“原本是有很多打算的,但现在,呵!”,他迎着玉荆心的目光,“好好活着!”。
“嗯!”,玉荆心不解。
“好了,你自己走吧,我先行一步了!”,子越纵空跳到一根树枝上,冲着对方摆摆手,然后不等玉荆心回话,便轻身离去。
“呃!”,玉荆心仰头看着子越一跳一跳地远去,身影消失在层层绿叶之中,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扯了扯嘴角,看了看烈日骄阳,又摸了摸自己清凉的皮肤,自语道:“也不怎么热啊!”,然后继续唱歌。
“我是一头来自北方的狼...”,子越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额上生一头黑线,气息差点乱掉,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可不能教给他其他歌曲。
长寿村是一个笼统的名称,村中的老人普遍超过一百岁,地方人则自称“九溪村”,该村位于夏朝管辖境内,隐于山林,时常难有外人来此。
前几年有堪舆师造访此地,留诗:青山绿水溪,人来阡陌中。蓝空白云照,熙攘无处寻。这四句诗乍一听,就能看出这位堪舆师没有太高的作词水平,但最后一句却有点意思,毕竟谁不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以由此而看,堪舆师的文学水平不算太差。
子越大约行了一炷香的时间,视域内才出现一座座低矮的房屋,九溪村的人口总计一百二十户,百分之八十的人家中都有一两位百岁老人,这些老人有事没事出去遛狗,绕着村子闲逛,还有就是下棋打牌。
子越把家乡的斗地主和麻将原理给贡献了出来,获得了老年人好感度+50,而他也因此成为了九溪村中的最受欢迎少年,与玉荆心的遭遇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