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章留言】两个细节:花裤衩晒太阳要被骂晦气,穿棉毛裤上街等于没穿裤。谢菱儿沉在那样的历史里要活出爱情,作者只能看着她“费力费心思”。
柴腾云披麻戴孝,长跪在棺材前,孝子头磕得“嘣嘣”响。柴嘉兆谢沁儿从上海赶来,村里老人羡慕:“你俩有个孝顺儿子啊,年纪轻轻懂礼数。”
谢月霞看不上眼:“没了老人,谁不流几桶眼泪?娘亲舅大,当初为他插队证明盖印,走东走西,三步一喘。菱儿,你只是师妹嘛做啥也忙里忙外?”谢沁儿听见了拉着菱儿手:“最近辛苦你啦,像我表姐清秀文气又活络。”
谢菱儿喜动颜色:听口气蛮中意我。我再做点事。云哥、金安叔在分析石岗坡。云哥帮我抓贼惹恼了小妖?我去吓吓援朝哥,曲曲弯弯套真相。
没多久,她找云哥汇报:“我套出来了,扭屁股告诉过小妖,你娘舅去石岗坡斫柴。明早送走你爸妈,去坡上看看?猜小妖当时会做啥手脚。”
柴腾云眼睛发亮了:“对啊蛛丝马迹!恐怕被这几日斫柴人搅乱了。”
余小芳在石岗坡斫柴,见菱儿、腾云哥来了,在柴路走上走下;菱儿指指点点:“你娘舅摔落这里?以前路面没大块尖石,被偷换了。路边粗藤只剩藤皮挂连,看断口没斜度,不像柴刀斩削。”做师妹的心细,帮师兄找线索呐。余小芳收回羡慕的眼光,捆柴,挑柴;走到棕榈林边,一声惊叫,歪嘴咧牙!
柴腾云奔来:“咋啦?”谢菱儿迟一步,眼尖呀见一条竹叶青游在青草丛里,当即撩起她裤管,见牙印鲜红对称:“被咬了!十大毒蛇之一呀。”
柴腾云掏手帕撕条打结,扎紧伤口上方腿肚,旋开水壶冲洗,捧起她小腿吸毒血。谢菱儿吓得两手乱摇!他仍旧一口一口吸出,吐了,清水漱口;等吐出的血由黑变红,才解开扎带,抬头笑笑:“口腔没伤,一般不会中毒。”
柴青萍翻过医书:相生相克,毒蛇出没处,必有医治的药草;见柴腾云进草丛寻来几株七叶一枝花塞嘴里快嚼,吐草浆敷伤口,又掏手帕包牢外加扎带。余小芳感觉清凉啊沿小腿传上来。柴腾云从内袋摸出蛇药片:“吞服了,再去医疗站打一针,保险点。”他站起身像一棵树哎,阳光下遮出一树清凉。
余小芳仰头,见他满脸汗珠,几缕头发湿答答贴前额,嘴唇有点发青,刚才为我吸毒呀,我才有命看见头顶太阳。见千见万,谁会对我这么好?
谢菱儿抿嘴笑了,小芳姐感动呢;是啊,村里有些男人别说趴女人腿吸毒血,即使看见花裤衩躲晒竿下分一点阳光,也会用劲“呸”把晦气呸掉。
这帮男人确实不像样!年初,谢菱儿在医疗站打扫,听见金波叔在窗外嚼舌头:“腾云德不近佛才不近仙,公益金打水漂喽。”谢荣娟放寒假呀抓牢他:“云哥客气,你当之福气!啥,不找他看病?不许赖啊,否则输我10元!”
现在,嚼舌头的听说腾云能治蛇咬,全插上顺风旗。谢菱儿心里气恨:“云哥滥好人!假使荣娟看见了肯定刺几句。”想曹操,曹操周末回村了。谢荣娟见金波叔也挤进医疗站,把手摊过去:“愿赌服输,钞票拿来!”谢金安解围:“谢岙人不讲假话,等他捕到大鱼抵债吧。”她还是气哼哼:“便宜他了!”
扭屁股当即转话题:“看呀后生、大姑娘不穿裤,去村东头啦。”
谢祥子瞄一眼背影:“哦,蚕桑场的青凤、小叶。青凤听说他爸进了革委会,像苍蝇闻着血腥,扔下书本,帮他洗衣烧菜。小叶嫌憎:‘的确良衬衫领头会刷毛呀,应该捏两边对搓。冬至带鱼红烧,鲜味道逃光了。’她呢还是热脸贴冷屁股,黏牢他学他样,选了同样颜色的棉毛衫裤,连出门也不穿罩裤。”
柴青萍觉得老家以前特矛盾,恶作剧粗鄙啊,又认定出门穿罩裤。
扈青凤来看望表妹。余小芳说起腾云哥救治。顾小叶感兴趣了:“这个上海老乡还懂医术?难怪医疗站门口成了吸铁石。青凤,以前咋没提起?”
扈青凤斜一眼东邻:“窝在茅草屋的人!”见他沉下脸,当即赔笑,“晓得啦,值得交朋友是吧?唷,菱儿来啦,给小芳换药?你忙,我们走了。”
谢菱儿解包扎清洗:“伤口收口了。”说起医疗站病人多,云哥忙不及,“他还担心西药不够用,想添帮手采药草,能再搞点药草加工更好了。”
余小芳心动了:“我来?啥也不懂啊,你俩要教我——村里恐怕不会同意。”
谢菱儿笑了:“你跟月霞姐的关系铁呀,趁她在家去求金岱叔:‘添上我跟菱儿,给妇女看病方便;抽空多采药草,卖给镇医院,增加村里收入。’”
猫魂灵劳神费心,早就想到了人际关系、妇女心理、经济收益:借她嘴一箭三雕呀,帮云哥解困,我正式加入医疗站,有她作伴还免了闲话。
余小芳领了锦囊妙计当夜去背书。谢金岱识货:“菱儿的主意吧?”余小芳急了:“不是……我想学医,霞儿晓得呀!”转头朝身后眨眼。谢月霞当然帮腔:“采药草给村里多个副业活嘛。”谢金岱笑了:“我问问腾云的意思。”
余小芳像泡进桂花蜜,心里清甜清甜:四个多月,腾云哥手把手教我量体温拔火罐打药水针,认识七经八络穴位图。他懂得厚啊,真的会开刀!
柴如丰昨日背苑儿奔进来,放到后间病床。水杏儿有身孕呀跟后面直喘气:“来谢岙晒谷,她大概发痧了,热起来大口吐啦,肚脐眼绞筋一样!”
柴腾云看着苑儿摸额头搭脉博,洗净手搓热揿小肚:“固定压痛,肌卫反跳痛,急性阑尾炎厉害啦。”转头告诉杏儿姐,“刚才听到拖拉机回西边塘了。假使抬担架去镇医院,半路会并发穿孔。这里手术?我在上海割过几次。”
柴青萍见谢菱儿余小芳朝他摇头,是啊开刀冒风险,赤脚医生推卸了没人责怪。柴腾云点头:担当了!水苑儿也朝她姐点头:“云哥割过,没事。”
柴腾云拉上布帘,指导小芳、菱儿消毒、备皮。他手法熟练呀,打麻药,斜切小口,用纱布把小肠一推,用小钳子夹出来一刀两刀,用线一扎两扎涂碘酒,埋进去缝了:“杏儿姐,让她半躺六个钟头,一日之后活动活动。”
之后,余小芳去柴岙给苑儿打针,换纱布,拆线。谢菱儿有心计哎,一有空就跟着云哥上山:“好多药草他不认得呀,我翻过家里的古方偏方。”
他俩采药回来。余小芳说表姐被隔离有空看书了:“跟小叶哥同样怪病,钩端螺旋体要过人呀,防疫站在周边普查,通知腾云哥下午去蚕桑场。”
柴腾云皱眉:“预防接种有好多禁忌,像经期孕期,问起来不方便;还要喷洒药水消毒,投放老鼠药防止疫情传播……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
谢菱儿当即分忧:“我同去,张个嘴帮个手,简单嘛。”
说简单,还是在蚕桑场忙了半日,离开时蚕桑湖面已薄暮冥冥。谢菱儿坐进船舱。柴腾云伸篙脚黏牢船尾,抱篙身走步,赤脚在岬角踩得“叭叭”作响。小船被抵进浅湾。荷梗擦过船边,荷叶婀娜起舞,绿了前后左右。叶移影动,清香散在船里船外。谢菱儿伸手捞起几只菱角捏捏,硬实啦,可以采捞了。
她听妈说过:“梦见仙女自称菱花进房间;我生了你,想取名菱儿;金安点头了:‘菱儿属马。黄帝骑神马“飞黄”跑得飞起来,飞黄腾达。菱、腾两字有点像啊。’他写字,在相像的字中央字右角画圈,还抄了《越人歌》留给你:‘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妈指点歌纸:“不晓得啥意思。有学问的人谶言偈语不讲明。”
柴青萍看谢菱儿眼神,她有感觉了:前面“中流”呀云哥当即“同舟”,收回篙杆紧跑几步,篙脚点岬角,纵身飞起像长龙晃头,漂亮的圆弧滑落船尾;操起船橹声声“欵乃”。荣娟在暑假逼他学会摇船呐。船尾吐出银链缠牢湖面奔向大坝,把年轻的翠绿奔成老练的墨蓝。坝边招待所办公楼影影绰绰了。
谢菱儿望着招待所,想到小娘鬼——大妖——小妖——石岗坡:“哦,援朝哥去年吹嘘小妖有一把匕首。假使搞到它,对比粗藤断口就明白啦。”
柴腾云心里一震:“有道理!”摇船近南岸,缆绳打结扔过水面套石桩,跳上船埠头,“小妖溜走啦,恐怕只有小娘鬼才寻得到匕首……它跟来了!”
谢菱儿刚上岸,回望长浪黑魆魆近岸卷成大漩涡,一条魅影闪清光倏地扑上脸,冷瀴瀴滑腻腻呀,吓得尖声大叫!叫声中,魅影“哗啦”入水!
蚕桑湖水深草肥鱼大啊,她看清了,哭笑不得:“每年拉网捕不完,夜了游来作鬼作怪!哎,等小妖回来,我俩扮得比鬼还吓人去吓出真相吧?”
日不说人夜不说鬼哎,话音未落,身后茅草丛闪出一个黄影挟一道凉风,指头戳牢她后头颈阴阴湿湿啊,鬼声鬼腔:“小娘鬼来喽来喽——”
谢菱儿吓得拔脚就逃,多逃一步踏空啦!柴腾云疾伸右手揽牢,一招青龙启牗,抱她反身窜上茅草边;左手白龙探爪,抓牢黄影肩胛要给脱臼了!
“荣娟!是你装神弄鬼,”柴腾云收回招式,放开菱儿,“害得她差点落水!天黑了又五音寂寂,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真应该卸落你一条手臂。”
谢荣娟嬉皮笑脸:“晓得你不会下狠手。菱儿姐,对不起,没吓坏吧?”
谢菱儿回过神,脚下有根了:“你呀周末回家迟了还疯疯张张。欺我学武不精拳脚不硬?呵死你!”嘴里“呵呵”作响,两手作势去她腋窝抓挠。
谢荣娟怕痒啊,举双手投降:“别,别,人家道过歉啦。之前,你提起扮鬼,我才恶作剧嘛。云哥,抓小妖时叫我同去!搜身,搜那把匕首。”
柴腾云摇头:“风风火火!假使搜不到呢?打草惊蛇再找证据就难了。”
谢菱儿点头:“一人藏,千人寻。候着机会,先扮鬼吓唬大妖老婆?女人迷信呀不经吓,想起传闻里招待所的小娘鬼,就会怕怕了,全招了。”
柴青萍得意了:我小娘鬼深孚众望哎!到时候,该出声就出声,演好鬼腔鬼气。迷信也能助推大事,揭谜团让小妖偿命;打个情结,让谢菱儿圆心愿——她话里有漏洞,她也是女人不经吓呀。今夜跟去溪坑,扮成小娘鬼吓她肯定好玩,拿上句逼下句逼她招供,有啥心愿啦,打算给菁儿寻个咋样的姐夫啦。
【每章留言】两个细节:花裤衩晒太阳要被骂晦气,穿棉毛裤上街等于没穿裤。谢菱儿沉在那样的历史里要活出爱情,作者只能看着她“费力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