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章留言】水苑儿有一个原型,像本章写的那样“自苦”;另两个原型更消极,或皈依佛门,或去教堂做祷告,蛮虔诚哎。作者赞成青萍的话;“为啥要苦自家?”
谢月霞没听懂,没在意:“假使松子有啥动作,苑儿会随时告知。快廿年啦她一门心思做我眼睛耳朵。我几次做月老介绍对象,她纹丝不动。”
谢天星笑月老“月下黑”;水苑儿被几个男人残了心,没抱残渣当西瓜坐进被同情的牢笼,老天爷的筛子给她留着例外呀,心思微青微绿在云哥:
别人的事情头顶过,云哥的事情心头过;慢慢捻开心头账本,掀起一页又一页,刻满了“大恩”。假使没他,我早就活不了啦,活着也没啥意思。
人心肉长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报了啥?以前送海鲜,他付了钱呀。现在笨鸟先飞后归林,拿了工资奖金理当尽心尽职呀。还能做啥?
假使他冲动了迤逗我……没有,一次也没有。他的舌头不笨呀,流水不腐,能把沙一武的荤段子过滤了提纯了,大荤炼成大素炼成做人的道理。
谢天星知道水苑儿没花心风,她屈辱之后忒自卑哎:想报恩,更想重拾一点自信。云哥金贵啊,哪怕迤逗一次也能让我干净一些活得平静一些。
青萍少年老成,摸着阿婆心思,对照手相书,装模作样看她右手掌纹:“唔,生命线平滑;事业线红润;感情线像链条扭结了,你啊作茧自缚。”
她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对生活不太拘泥形式。私人关系上,有的时候,当然非常少见,如果确实出于不平常的深沉的感情,可以有例外。”她借书里的话想撬开阿婆心缝,“偿还青春宿债有错吗?为啥要苦自家?”
谢天星感慨:90后自我意识超强啊百无禁忌,理直气壮。网红的口号蛮能洗脑,“有错吗?”以反问作口头禅,禅出了一代人的自尊自信自负。
水苑儿闻所未闻,骂一声:“乱讲乱念!回自家房间早点睡吧。”
她赶走青萍,赶不走清冷,坐不断孤寂,熬不过长夜:进厨房,只见洗碗机豆浆机果汁机咖啡机烤箱电炖锅电磁炉微波炉三明治炉……谁陪我溜炒煎炸?回房间,只见衣橱被橱高低橱,高低橱上的电视机看着空床,谁问我涩酸苦辣?影子陪我去阳台。抬头,天上星都稀释成蓝水冷瀴瀴,月亮拉白云当空调被哎胖了双倍。低头,阳台枯井一样,接着我巴掌大的叹息蛮像震裂了。
“水因有月方知静,天为无云始觉高。”她觉得阴静了高冷了,没情没绪回房间,懒床上竖抱枕头:唉,上班也枯枯凉凉孤独寂寞冷啊,不爱听见不像云哥的声音,又恨听见蛮像云哥的声音,只有看见云哥才感觉生活有些热气。从抽屉翻出银运会录像,快进,瞥见云哥出场就揿下消音按钮。眼里有电视机屏幕,还有晃现在橱镜的记忆幻象,没被时间磨平呀回放了,缝接屏幕内外:
头一招白龙探爪。云哥白衫白裤,挟起木桩飞出屏幕,滑落在橱镜里——好像带来了东申港泥涂的海腥气呢。当时,我连忙搀起他:“泥涂湿滑呀,学捉蟹先学走路。喏,像我这样,脚趾丫缝张开了,脚趾头抠进淤泥。”
又一招飞龙布云。云哥十指在纸牌间忽闪——蛮像拨弄耸起的泥团尖呢。我当时笑了,带他蹚过水沟,挑开岸草:“看,蟹洞在这里,水迹还新鲜呐。并拢食指中指慢慢伸进去。大蟹打洞直拔直,小蟹打洞弯了括,你指头跟着弯。感觉硬结结?对啦,夹牢抽出来,好,中了秀才再进考场,考个举人。”
往事一次次倒带重播,水苑儿又会失眠。与其喂养寂寞不如感官释放呀。谢天星放大橱镜幻象,让她氧化了当年手把手教捉蟹的错觉,心思全都浓缩在食指和中指哎,胜过双蟹追逐——突然,两眼发黑,额头感觉森森呀!
她抬头看屏幕,刚才随手停格在第三招潜龙在渊:潜龙在家,抱着月霞姐吃套餐吧?他不会想到有人自苦自救,反刍了记忆当作自助餐。青萍说我“作茧自缚”。残花败叶自生自灭呀,没资格把心头账本送到他床头,偿还青春宿债。卫国哥说过:“腾云、月霞像一张画,神仙眷侣。别人走不进画里面。”
其实没多少“神仙”,谢月霞作秀作成秀才啦,宴席间,五指给腾云顺一下翘起的乱发,纸巾擦一下他嘴角油渍。一点恩爱在大庭广众秀尽啦,回家卸妆了脾性糙了,见潭阳惹火了晓茵,就归罪于腾云,你的潭阳咋样咋样!她全忘了平时一口一声“我的潭阳呀”,好像要在儿子名字上盖满自己的私章。
谢月霞毕竟是谢月霞,去美国之前没忘记托付苑儿:“腾云他妈年纪大毛病多,身边只有小仝,万一发病呢?你常去虹桥花园看看。腾云忙起来就熬夜,你打电话催他休息。假使有啥……流言蜚语,当即告诉我告诉他妈。”
谢天星见她平时在公司差遣水苑儿,回家支使小仝,口气硬梆梆呐;临走担心内贼外鬼,对她俩各抛一声嘱托就算布下眼线,以为能遥控腾云。
水苑儿答应“好好好”,心花开了,一嘟噜又一嘟噜:谢圣菩萨大概睡醒啦,记起世上还有一个水苑儿欠了云哥的情,给我机会为云哥做点事。
谢月霞摸门卡递给她:“我来回七八日。你顾两家没时间健身啦。”
年初,她托苑儿办了健身卡,一有空就相伴去健身中心,瑜伽、跑步机、踏板操、有氧单车……水苑儿还去美容中心拉脸皮呐。当时,谢月霞打趣说笑:“学我微调改版?你的原版够好啦,再升级换代,想给如丰一个惊喜?”
水苑儿恨死了:“给他惊喜?除非脑瘫了脑子进水!听到这名字就反胃,吃着蟑螂一样呕吐!几十年啦,他骨子里的招牌,除了无赖还是无赖!”
她鄙视如丰也鄙视自己的肠胃,几十年前竟会消化了蟑螂!
年初,柴如丰搞到苑儿手机号。水苑儿开会手机调静音,会后见未接电话以为哪位客户,听到声音就恶心,呸,如丰演不了苦情戏,只会哭穷:“单身光棍吹火嫌长拄门嫌短,钞票难赚屎难吃,心血管毛病啊袋袋里罄空。”
她恨啊,活该!作死作活作得没钱了有病了,自找的!把他号码拉黑了。
他右脚后翻蹩进财务室寻着苑儿,堆起笑脸软声软气软到了地上,手心朝上要钱。她叫保安轰人!他仍旧紧贴身后,见荣娟进门才成了溜墙风。
谢荣娟闪身拦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之贼骨头打出去!”
水苑儿从四楼窗口俯视,见他丧家犬一样,在银云大楼门口游荡;可怜他了,去八楼向云哥求人情:“给他一口饭吃,去租赁站打个下手吧?”
她优柔寡断啊对如丰留一丝怜惜。谢天星说不准,优点?缺点?
柴如丰在租赁站三个月,闲谈漏出“海洛因、黑吃黑”以及缅甸地名。时鹏子向抗美姐告状:“他参与贩毒?还有呐三百包扣件长脚长翅膀了。”
洪抗美叫来柴如丰,昆昆连甩问号甩他满脸!他虽然坏,不傻啊老戏骨连褶子也能拿奥斯卡金奖,当之听故事“嗯”“嗯”。昆昆催回答。他跳天索地,反插两只眼睛叫起来:“来一根脐带,去一根裤带,谁偷扣件不得好死!”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谢天星牢记谢岙奇风异俗,赌咒发誓迟早会兑现!
昆昆被骂笑了:“手指舞得像大旗!嘴巴毒啊贼喊捉贼咒自家!”叫来司机场地工对质。现编的谎言经不起三查七对,柴如丰半截硬屎朝里缩,“没偷,只不过眼皮有点浅。”输理不输气,输气不输嘴,还逆理成章,“扣件谁用不是用?就算给我长期用了。针要过线要过,鹏子指缝漏几个铜钿扶贫嘛。”
这货说啥玩意儿?没一个音认错,还以针线作喻道德绑架!假使他握印捏刀会咋样?谢天星在影视见多了那类恶人,摧残弱者以此逼强者低头。
洪抗美穷追不舍:“缅甸地名耳熟啊。白毛牵线?口岸走私?偷带毒品?”
柴如丰强打精神,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假话说得实打实:“没有真没有,这个真没有。”贼头贼脑贼耳朵,听见抗美姐生气了打110,当即滑脚走人。
谢天星看他这副鬼样子,穿肠烂心烂到根啦,不用零刀碎割也能揭皮拆骨!
水苑儿骂自己瞎了眼居然怜惜恶人!以后听到月霞姐打趣,感觉脏了耳朵:我健身拉脸皮,为了不在云哥眼前老成丝瓜筋呀。没吃仙丹,又没像荣娟姐养气活血,照相得用作图软件了;抻平小皱纹少点自卑,有想头才有奔头。
她陪云哥送走月霞姐,又去了健身中心:去西汝出差,要给云哥长脸长精神呀。月霞姐担心流言蜚语?云哥正经八百,就一个松子还能流啥蜚啥?
这趟差事,为了石榴酒种植基地。杜工本是西汝人啊,说那里的石榴果大皮薄,瓤肥籽少,甜中略酸。他去当地的农业开发区查了气象资料,看了U形土坳,测了土壤含钾量、PH值;还满意,就差签约了。乙方又想增加条款:允许农家以土地入股;开发区下属公司再加两把交椅,多两个助理带资入股。
柴腾云估计乙方打听到新政策要出台:“土地神进门,香火旺盛喽。”
柴腾云、水苑儿、杜工和松子,代表银云集团、投资公司和石榴酒项目组,去西汝商签合同。双方谈了。细则在频繁的电传里早就磨滑了;关键在银云、农家、当地公司的出资比例,和水苑儿的预定方案差不了多少,签约了。
谢天星看送行的酒宴搜罗了山珍海味,乙方诚心诚意哎,从政府领导到开发区钱经理,频频举杯:“平顺合作”“两地一家亲”“心意在酒里啦”……
钱经理向杜工打听了柴腾云喜好,舞会开始点了慢华尔兹舞曲,甜柔轻曼温婉啊,又领着两个女生走近。水苑儿警觉了:想拖云哥下水?我赵子龙保驾,先占了舞伴位置!心动赶不上松子行动,她已起身了,拥着干爸下舞池。
水苑儿见他俩滑动得挺嗨呀,踩上乐点,跟上节奏,身姿和脚底下蛮有韵律感,右转身步,左转身步,后换步,左旋转步,绕身转步,转身进步。
她自惭形秽,比不上松子啊,年轻貌美身材好,舞姿婀娜衬得起云哥,一对好舞伴——松子脚步咋会越来越飘?踩了云哥好几脚哎喝多了?当地酒进口绵软,后劲确实十足。啊,云哥搀她走出人体感应大门,我得跟去照料。一个年轻人走来伸手拦牢:“赏个脸陪我跳一曲?”没等我答应,已揽了后腰。
水苑儿两眼越过年轻人肩胛,见钱经理领着那两个相貌出众、身材苗条、香气浓郁的女生也走出大门:美人计?松子有解酒丸不会让他们得逞吧?
【每章留言】水苑儿有一个原型,像本章写的那样“自苦”;另两个原型更消极,或皈依佛门,或去教堂做祷告,蛮虔诚哎。作者赞成青萍的话;“为啥要苦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