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章留言】作者以为解梦有两层:一、为啥梦见荒诞的细节?细节暗示梦者咋样才能解脱?二、假使细节太细太真实,只能来自生理、心理乃至于未来啦,警示不可解脱!
洪抗美刚进总裁室就嗅出烟味,南窗敞开了,桌上有扁盒装的特纯三五;她伸手扇开烟气,瞥见腾云浓眉收紧,眼底有血丝:“在西汝没睡好?”
他见了抗美姐没了云淡风轻,好像网牢全身只剩手指,捏得两眉间“叭叭”响,像答话也像自言自语:“千年老龙梦见尾巴枯萎,就避开世界钻蓝洞等死。人做噩梦得想办法避祸呀。噩梦记在电脑。帮我看看有啥警示咋应对。”
“好啊侬姑妄梦之,我姑妄看之。”洪抗美按键盘进入“我的文档”:他向金安叔学了解梦,蛮自信嘛;今日解不出警示?我看看咋样的噩梦——
“噩梦啊。秋风秋雨。好像回到家里。白鹦鹉平时见我进门就扑翅膀:‘来啦!来啦!’今夜低了头:‘来喽,来喽。’声音又短又闷,不是好兆头。
(洪抗美觉得合情合理,腾云心思重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黑蛟叫得我头皮发瘆,背脊骨冒冷气。上个月,黑石头藏进地下室,黑蛟也这样叫法。今夜又进贼啦?它后腿一蹬,蹿上床头,咬牢我衣袖拉扯。我伸手开灯,灯管溅出恐怖的蓝火花!灭了。眼前一阵阵藕荷色,地光?
“‘隆隆’响,滚地雷从远奔近了。‘喀啦啦……’墙壁迸开Y形裂缝,水泥块凸出来了!天花板上一团团土石像旋风打转,‘劈哩啪啦’砸下来!
“我跃起,叫妈逃命呀!房梁砸下来!我掉进楼板窟窿跌到一楼,砖瓦跟着盖下来!黑蛟绕着一堆瓦砾打转狂叫。妈的脸,一只手伸着,已冷了。
“我死命一挣,蹿出拱门。廊柱只剩钢筋,扭成了脆麻花。草坪上像大海涨潮,水池发疯一样冒泡翻花。借着地光看见大门外地面裂开又复合。还好,我的宝马没陷进去;弯腰低头,顶着震风跳上驾驶座,逃离逃亡逃命呀。
(洪抗美看出了汶川地震的心理后遗症,89年塘浦出事的惶恐不安也烙在腾云心底啦。之后,大家抓牢房屋质量,说严防死守也不为过。)
“上海烟尘十几丈高啊莽莽苍苍,宝马的强光灯被吞噬了。地震波像跷跷板,宝马抛过来抛过去抛进阎家了,阎王走来冷笑了,伸出墨黑的手!
“我也冷笑:‘上海不是汶川不会大震!’梦停了,黑手落不下来。阎王吹胡子瞪眼,瞪成了黑影。我的车轮碾过水坑,擦过玉龙潭,驶进仙人台。
(洪抗美也笑了,他学解梦还学会叫停梦境,和阎王犟上啦就差扳手腕。)
“夜空湛蓝湛蓝。南山头一点亮光,不是夜航飞机也不像人造卫星,没见动啊却近了成了大光球,缓缓自转,滚成六个红月亮,不刺眼,暖暖的。
(洪抗美想起月霞荣娟名字有“月”,还有四个在他心里“滚”痕迹?)
“怪啸声!山风扑来!六轮圆月摇了晃了,晃成六条亮弧‘咣啷咣啷’卡在落水洞!蓝天繁星白云也一下子暗下来全都掉进墨汁瓶啦?眼前发黑。
“左侧怪声?时断时续,时轻时重,时缓时急,好像鼓角声添几分凄厉。我瞪大眼极力张望。哦,洞口似蓝非蓝,似绿非绿,七八圈光点亮片围拢了两只脚掌。脚掌发白像甲醛水浸泡过一样。洞里死过土匪头子,好多年了呀。
“没看到仙人台鬼魂出没,也不曾听说野人山精吃死人脚掌。这些怪物在哪成形?我体格好啊,元气还在,头上毫光还强,不至于镇不牢它们。
“它们听见我想啥?齐刷刷转身一甩手,爆出三四串,发白光,像气凝胶一样飘飘地半空散开,慢慢罩下来,又像豺狗饿急了张大嘴吞了宝马车。
“挡风玻璃糊得白茫茫,‘劈哩啪啦’裂成蜘蛛网。快发动车子呀。越急越慌越出错,一声轰鸣抛锚了!引擎盖突然弹开冒烟了!去查,修好了逃走!打开车门,‘气凝胶’黏我身上,像烟雾没重量,像蛛丝粘粘腻腻甩不开。
“起阴风?带来血腥气。脚步声诡异啊走近驾驶室前窗,鼻尖贴紧了压得扁平。八只黑鼻孔横着,八排白牙齿张着,八只绿眼珠闪出青碧火星,五官全都变形异位啦;仍旧蛮眼熟,几时和它们拉扯过生意经?老客户?啥名字?
(洪抗美猜,腾云排查时疑心四人搅局;看梦境,怀疑没定型。)
“‘想不起来啦?嘿嘿嘿……’它们冷笑得鬼里鬼气啊。我想关车门来不及了,几双手伸进来冰冰冷啊,揪我两耳,抢我两脚,拼了命朝外拖。
“我双手拉紧车门框,两脚乱蹬乱踢。跌落地面。它们挤压下来。憋死啦两脚一蹬,从黑影堆穿出去!好像穿过冷气流,从外冷到里,透骨冰心。
“一个黑影狂叫,追来用力一拉,我两只脚掌被抽走了!救命啊!咋听不到号叫声?急啊,再叫!救命的警车来了,好几辆;警察下车了,好几个,拎着手铐,‘啪!’咋会铐我?长眼了吗?我大吼,乱甩,‘砰’一声,连梦甩碎在床头。浑身汗水湿透了;脚掌麻痹,脚踝青紫;手腕一圈斑印,像手铐印。
“我揉擦脚踝手腕。梦境像屏幕依次闪过……怪物三男一女,年纪嘛男的和我相仿,女的和潭阳相仿;警车黑色,三辆;警察穿雨衣,八个。”
(言辞凿凿!洪抗美下意识抬头看窗外,哪有?腾云记梦境嘛。)
谢天星看见,劫难已在门外踅来踅去:人道难知,天道难言呀,神佛和我一样淘苦?使碎了心没成就感,预见了大关节不能作为。那么,谁在托梦警示?噩梦有背景音哎,好像扇动翅膀唿唿作响。金安公说过,这种风声来自未来。未来的我又来盘点历史?把梦编得这么细腻丰富,扣牢背景、人事、心理。春天亮逾期不归,舆论大哗,高层震动啦。扈青凤被双规了。水静流深,暗潮涌动,警方又盯上银云秘密侦查,还布控监控。柴腾云心里悬着达摩克利斯剑呐。
谁都想趋吉避凶消灾增福;柴腾云有点另类,好像和社会脱节了。
他听说白毛花几万元烧头炷香,满脸不屑:“抱佛脚求财运?糟塌佛门净地。菩萨会抬转屁股不睬他。”谢月霞提议,花几十万请香港风水大师看银云大门朝向;他一票否决。裘继元正月初四初五求财神,他也反对:“旧俗恶习,污染空气,烟尘十几丈高啦;假使烟花爆竹蹿进房间,求来火神要哭喽。”
他只迷信金安叔给的签诗纸,发黄啦还藏保险柜,一有风吹草动就拿出来抠字眼。89年他犹豫过:签诗头一句“谁遣风沙暗南浦”,塘浦工程给沙一文,碍了“沙、浦”两字。一谶成真,果然房倒了。现在他想到第二句“轻烟散入五侯家”:社保案散了几个诸侯,覆巢无完卵,青凤姐会散烟气熏黑银云?
心有灵犀一点通,谢天星点着洪抗美脑门,让她接上腾云的思路浮想联翩:
腾云梦见三男一女,女的年龄和潭阳相仿,他怀疑晓茵泄私愤?也可能是松子,从西汝回来之后,和惠子走得更近更勤。惠子,白毛的情妇啊。
三男之中必有白毛!他恨银云啊,以前总包分包转包发包,后来闹崩了雁过拔不着毛;最近眼睛瞪绿啦,为了黑石头阴招连损招。他会遥控谁呢?
沙一武算一个,代管南浦工程近白毛地盘,“谁遣风沙暗南浦”有“沙”嘛。“风”字应柴如丰?他回柴岙,扈二芹、长脚立马闹事。柴如丰后来失踪了呀。或者援朝?不会,他换汤又换药,和过去的自己绝交啦蛮听菱儿调派。
月霞上个月怀疑菲菲:“她多次去找白毛!”拉来荣娟,邀我三堂会审。
腾云笑了:“菲菲背黑锅啦,我托她转圜,修补润滑关系。南浦工程落白毛地界呀,冤家宜解不宜结。即使没托付,侄女见姑丈,人之常情嘛。”
他从不未战先乱,见山疑山见水疑水;现在端出梦里疑团,另有信息渠道?推论成定论,大概要未雨绸缪,排查摸底,针对四个怪物见招拆招。
洪抗美想定了,朝腾云伸出四指:“锁定三男一女?筛查相关账目?”
柴腾云笑了,戴上金丝边眼镜:“懂我心思啊。侬把律事所的客户案子暂时移交手下,腾时间帮我筛一遍。哦,菲菲大概晓得怪物有啥新动作。”
他想问菲菲,刚拿起电话,谢荣娟闯进来:“云哥,有重要信息!”
信息来自于韩小苇,他来银云,对继元哥荣娟姐说起菲菲她爸。
白毛对石菲菲她爸,从来不当小舅子看待,悭吝刻薄,打发了去工地看管仓库材料;后来嫌他碍眼碍事,找个茬赶走了。今年,石菲菲的儿子有出息了,任区长秘书呀;白毛听到区里来人,就上门求小舅子,拖去陪坐陪酒。他几次陪下来,耳朵边拾着话头话尾拼凑起来,长脚可能多次去了毒品集散地!
韩小苇说着说着兴奋了舞手舞脚:“吸毒?长脚不好这一口。贩毒?送他一百个胆也不敢。白毛主谋或者推手呀。揪牢这桩事体拉断老鼠尾巴!”
“哟,借机会给你丈人出气?”裘继元趁机开小苇玩笑,“当了廿多年模范丈夫还不过瘾?想抖抖筋骨,评个模范女婿上电视台风光风光?”
年初,韩小苇对着继元哥荣娟姐发牢骚:“看不过眼!白毛死了妈,又跟张美美热络啦。菲菲她爸她阿娘太懦弱,被压扁了踏脚底,不敢叫几声。”
现在,他觉得“叫几声”还能公私兼顾:“揪牢毒品,刀切豆腐两面光,私仇公仇都报了。你俩忘记啦?上个月,白毛叫长脚带枪带人去谢岙!”
谢荣娟记得云哥说过:“仅凭长脚口供扳不倒白毛,等等吧,证据多了再收网。”是啊,不能打草惊蛇——菲菲眼尖心细,会发现更多证据。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多方水土养成神。她廿年执行董事,听多见多练出来啦,像电瓶插算孔满格了电力十足。查不查毒品,问菲菲嘛:“啥,她从外地回家了?”
“幸亏荣娟问仔细了。”裘继元“啪”一掌拍在小苇肩胛:“怕吃穷了,想贪污饭局?台风雨还没来嘛,去看菲菲又学了啥家常菜,中饭换换口味。”
谢荣娟没着急换口味,先去总裁室:“云哥,长脚涉毒,白毛脱不了干系!”
电话铃响了,李晓鸥说腾云他妈又犯病啦。洪抗美催腾云回家:“这里的活交给我。”她听荣娟说详细,“唔,侬见了菲菲,假使还有信息再联系。”
真有两个信息!石菲菲稳准狠忍,听到之后闷肚里发酵下先手棋。谢天星估计,能制白毛于死地哎,围魏救赵,银云的达摩克利斯剑也会消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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