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章留言】作者在圈子所见所闻,蛮多官员金盆洗手,蛮多老板也尽量撇清了,或者拉开距离。他们残存了理智啊,看见风浪大了,都不想卷进黑漩涡做噩梦。
谢月霞记得腾云说过,《子夜》里有个老板不近女色;绝望了,拉女佣发泄。我家也有个女佣小仝——苑儿也常去虹桥花园呀。她离婚再嫁再离婚,和腾云只剩了……“前”堂叔嫂关系;又拉了脸皮,好像年轻十岁。假使腾云以为众叛亲离,也绝望了,会不会起心动念,寻她填空?以前,我失落了就“偷吃”过嘛。千算万算,咋没算到这一条?脚底窜上来一股冷气哎,直到尾巴骨。
她才发现,日子过得像流水,只有结婚证才算得上扎硬的职称证书。女人不能少了靠背山,住这里没人掀马桶圈呀更不想越洋遥控,花重金雇私家侦探。快点回上海!马后炮将不死老将,也能冒充枪炮守牢银云守牢虹桥花园。
谢天星点头:她即使千错万错,大节不亏啊风雨时节想到守基业。
下午,机场出口处,谢月霞见到抗美姐来个大拥抱:“苦了你啊日忙夜忙。”眼光聚焦抗美姐,一点点余光也没赏赐儿子;听见他打招呼,没回应。
潭阳没练隐身术呀旁边干站着被晾干了,尴尬,不打折扣的尴尬。
谢月霞不想对他浪费眼光:男人三十而立,他呢三十了没立,还犯错犯浑招惹晓茵,回头不是岸是深坑啊,让老爸掉下去为他任性买单,不像话太不像话!铸成大错,又挡不了明枪拔不出暗箭,他做人是不是特失败特垃圾?
潭阳识趣啊,装作不在意,把妈的拉杆箱放进后备箱,坐到驾驶位。
洪抗美跟着月霞坐进后座关车门:“一武捅出去四条罪名。自查了没啥。注资上市无一违规。南浦中标每个环节经得起敲打。给关系户好处,都以正当名目开支。至于投资海外,没腾挪一元钱。只怕晓茵搅局啊拖上半年一年。要早点厘清结案,叫溪阳找晓茵问清爽?等你跟潭阳商酌了,洗牌再出牌。”
潭阳启动了,以二三十码的速度驶离迎宾路,一边投赞成票:“简单啊。老妈,你的面子大,打电话给芳姨,求她当即电话催溪阳。溪阳大孝子,分分钟就会搞定晓茵。其实,帮银云等于帮他自家,景家也是银云大股东嘛。”
谢天星看潭阳做事不咋的,指派他妈倒是亮剑亮招式有模有样。
谢月霞觉得切实可行,当即打电话给小芳:“要麻烦溪阳,去劝劝晓茵。”余小芳听了原委吓一跳:“啊,腾云哥落难了?这晓茵,不管不顾不像样!你欢喜潭阳,就一定要追到手?看缘分,命里没有不强求,好聚好散嘛。”
谢天星盘点历史,是啊,余小芳拳头攥得紧松得开;经过爱过,最终走过,自己的伤口自己缝。她一口答应,叫儿子出面:“表侄帮表叔嘛。晓茵假使要跟溪阳好下去,还闹个啥?砸断骨头连着筋,趁早讲清了,平风息浪。”
车子进虹桥花园地下室。洪抗美下车,劝月霞睡一觉倒了时差再去医院看沁姨,转身问潭阳:“侬以为溪阳能搞定晓茵?假使她不服,硬起来呢?”
潭阳领教过晓茵泼辣哎,属兔的三瓣嘴真敢乱说乱咬人!假使硬起来,说戗了,横竖横撒开闹,说不定连上海佳邻也敢下嘴。溪阳拿她啥办法?
洪抗美见他心有余悸,摇头了:“侬啊单剑定天下?”打手机约晓茵夜饭后聊天,告诉潭阳,“我回银云。松子这两日忙啥?惠子没来银云吧?”
潭阳脑里搜索“这两日”:神归位,鬼进坟,松子惠子做啥啦?
惠子给松子打手机,半叹苦经半嘚瑟:“屎急屁来催,昨夜长脚来催啦;只好回家应付白毛应付苦差事,又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哎;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杀得白毛片甲不留,石榴裙下俯首称臣!”打个大哈欠,“夜班连日班,我成熊猫眼成国宝了,又在疲劳驾驶呀,咬面包当夜饭,盯牢春晓茵。”
惠子昨日看见了:春晓茵拉着景溪阳试穿新款情侣衫,试衣镜前左瞄右看拗造型自我欣赏,摸捻衣料翻看线脚。惠子刚才又看见了:春晓茵撑伞;柴如丰穿雨衣,鬼头鬼脑站路边和她说话,拍拍手里黑包走了;春晓茵进咖啡馆,朝左右扫两眼,坐落地窗边拇指游走啊发短信,手机屏幕一团亮光长她脸上。
“她盯牢窗外,等白毛?联手害银云?立马发信息叫侬的洪姨来看看。我嘛,”惠子笑了,“白毛认得我车子。现在还不能撕脸皮摊牌。明人偏做暗事,我跟牢柴如丰。放心,一个瘸子吃不了我;探虚实,他黑包藏了啥。”
松子眼前闪过亮光:“黒包有啥证据!会不会已经托人转交了?”
惠子自信满满:“不会。老鬼不脱手,脱手变戆大,他攥着银子才会交出去。我一不做二不休,夺证据啊能借力打力救柴总的给侬,互相揭短的就跟白毛换钞票。当然啦我有间谍潜质,咋算也胜算十成。别关手机,等我好消息。”
松子也自信满满:干爸被揿了暂停键,银云不会乱阵脚,有我和惠子宝剑联手哎兵来将挡。柴如丰、春晓茵嘛快给我没辙了,必须地呀乱码乱脑。
晓茵偏着头呆看窗外,脸上被铁青色的闪电照得亮一道暗一道。雨箭密集啊好像专冲着她身边的落地窗射来。她望见洪姨下车进咖吧,局促地起身相迎,支取了早已储蓄的寒暄,只是寥寥片语;对坐,扬手叫来两杯巴西咖啡。
洪抗美闻了闻,香;浅浅啜一口,唔,后味纯净啊新豆手工现磨。
晓茵不喝清咖啡,朝杯里加方糖,两指捻小勺慢慢转圈;原本清晰的眉眼黯淡了挂在黑晕里,垂下长睫毛:“这个咋讲呢……”从拎包取出一份复印件,嘴唇抖抖地,怕自己改主意吧?一口气说出来:“先看我网上举报啥。”
直率,率性行事!谢天星知道有些人心血来潮,憋着不说难受啊。
洪抗美接过复印件,也有点意外:刚才还想过,万一陷入僵局,搬些话来撑场,让空气流动了,见力化力。她却开门见山,亮出底牌……再叫价?
晓茵把动机摊出来:“当时跟潭阳怄气。听了一武爆料合拍了。只想着出气啊告银云涉嫌金融市场违规,还有行贿嫌疑,送钱送物送房子——伯父是例外,出于友情帮银云;其他关系户无利不起早,肯定捞到好处再点头。”
洪抗美从她脸上滑开眼光:窗外风卷暴雨横扫路面,湍流冲向路两边。气象入秋了呀。晓茵就像不合时令的台风雨可气又可笑。逞意气,剑走偏锋,还能理解;如此盘算,太儿戏了。只撇下天亮哥?旁人眼里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天星常听常见啊:冲动是魔鬼!晓茵挥双刃剑伤人,伤着了伯父伯母!
以前,春天亮背靠他爸的官场余荫,工作少掣肘,逢事有关照;官运亨通,坐上高位,手握实权,批钱管地;不能驾驭自己了,说啥“饭局就是大局,摆平就是水平”,进出淮海路、南京西路的高档食府。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有求必应,捞了不少油水。励解放私下嘀咕:“何必太贪?该收手啦。”
洪抗美警告腾云:“城门失火会殃及银云!”柴腾云习惯了诱导啊,借别人嘴说出他的话,对天亮哥更不会赤膊上阵,叩关逼宫,他选了讽谏之路。
之前,他俩聊起“二月河热”。春天亮说:“佩服纪晓岚。乾隆明知他‘瞻顾亲情’,老骨头费老大劲,仍旧抓不到泄密细节。”柴腾云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读书人只会绕个弯子,不敢单刀直入,弄成了可意会不可言传。”
从此,两人不但血型相同,说话风格也靠近了,投契默契了,正话反说,反话正说;讲古书论诗词云遮雾罩,心照不宣,全无把柄落进旁人耳目。
柴腾云劝天亮哥,打比方引古人,在转弯抹角处着墨。他动心了,跟着说起武侠小说金盆洗手。扈青凤不吐这个核,心隔了一层:“小龙小凤的公司刚开张,我总要给点钞票。自家毛病多,医保卡额度用光了,总要充值。”
她牌桌上赢钱,逢年过节收红包;捞顺了不嫌多只嫌少啊,垂帘听政,旁敲侧击:家藏古董?“借”来细看。名人字画没装裱?“代”请专家鉴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能招灾呀,押上晚节再押上身家性命,有意思吗?
谢天星相信,春天亮不会沆瀣一气,学猫头鹰睁只眼闭只眼权当补偿?他以前的钱全用在前妻生的嫣然身上啦,出国,买别墅,与富豪联姻……
励解放看不惯:“画山难画山高,画树难画树梢,青凤居然病入膏肓!看见老公洗手,还要作孽加罪。”洪抗美想到假使东窗事发,神仙也救不了:“银云该脱钩啦,见好就收,退避三舍。”柴腾云摇头:“历史渊源啊,想撇清也撇不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到时候尽量自保不扛责,替他俩帮帮小龙小凤吧。”
劫数来了,中纪委查处社保案,局势急转直下,春天亮的保护伞倒了。他着实吓一跳。还好,没卷进漩涡;声势看跌呀,电视新闻的出镜率少了。
萧老师去西安旅游,送来装裱的碑林拓片。柴腾云想转送天亮哥,叫抗美姐同去。扈青凤见了他俩,搬来青花瓷瓶:“捡漏,淘来的古董。叫茜茜来验验?”
柴腾云看了看:“能退就退了,退不了卖了,卖不了放客厅当摆设。”
扈青凤扑朔迷离:“为啥?”春天亮脸色阴下来了:“侬还想淘古董?沙里淘沙!没眼力还没耳力吗?前几年东申港外开发荒岛,腾云也潜海底摄影捞文物,啥宝贝没见识过?——去吧去吧,去厨房看看,饭菜烧好了没有。”
他看腾云在写字台铺拓片,仍旧郁郁寡欢:“有些官场朋友在法律咨询。上面仍旧高压态势啊等时机发力,要明确时间表路线图,全面推行官员财产申报制度。不晓得几时天界罡风又会变量刮来,当选过关,落选被关挨刀。”
柴腾云没接腔,岔开去说书法:“临帖读帖学颜真卿,藏拙不如献丑啊,请天亮哥指正。”他收拓片铺羊毛毡,研墨,展纸,执笔濡墨,悬腕挥毫:“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看着摇头,“惭愧啊没入品,厚重不足,只有‘春、飞、五’三个字还算沉稳。”
洪抗美莫名其妙,谁有闲心看你王婆卖瓜自导自演?春天亮也有点奇怪,抬头看腾云,缓缓点头,眼光像烧空的火堆坍塌了,没了光亮没了温度。
谢天星不知道春天亮想啥,更没法确定柴腾云送拓片说书法到底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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