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章留言】人是感情的动物。有些人像洪抗美,灵醒啊看人看自己都清清爽爽;有些人像谢月霞,也算好人吧,把不牢感情,跟着感觉走,把好事做坏了,坏事做砸了。
洪抗美当年和腾云也两小无猜,相处得热热和和,后来各自成家;长情的人嘛偶尔心情的调色板不红不绿,也会躲进闪亮的记忆,在幻境里疗伤。
十年前,为儿女留学美国,她和解放吵起来啦,负气回娘家。夜凉如水,想起70年和腾云并坐外马路橡胶堆,教我运气活血,掌心相贴助我调息呐;似缘非缘的感觉空灵了,在身边细雨一样淅淅沥沥。他送我的双龙画还在抽屉。看,天蓝蓝海蓝蓝,双龙拨云而下。当时见识少,觉得蛮神奇,我摇头龙睛也跟着转眼睛放神光哎——假使不去边疆就嫁给画家,双龙生日只差两个月嘛。
唔,人是情绪动物啊,回忆青春岁月像嚼橄榄一样,甘甜在舌尖。
洪抗美对画轻笑:画留下了,小秘密也藏心底了。多长时间没这样瞎想?半辈子跟着解放走,审美早已审成疲劳——奢侈一回,一心两用?发痴了!做梦的年龄没做梦,过了年龄还做梦脱胎换骨?知易行难,偷一时之欢愉会坏了自己行止。缘分逃不脱,逃脱的不是缘分嘛,既然没开始,就停在起点。
谢天星有同感,游情海不能坠情关啊,心思跳天边,身在五指山。
洪抗美伸手掸画面:心里有过双龙就足够啦,以后守望相助,共克时艰,金安叔的签诗“一点梅心相映远”哎。耳边响起熟悉的敲门声,解放来接我了。回望同行路,从黑龙江到黄浦江且行且珍惜啊;以后清心静神,携手并肩,对得起自己,清明上坟也对得起自家爷娘励家公婆,对得起两家多年交情。
洪抗美觉得,月霞不像和腾云携手的样子,被时间锅炉烤糊了?与时俱进早就不给腾云织绒线衫;对自己倒是升级换代,开刀整容之后学会描眉画眼,穿着也破格了,无袖露背旗袍的金拉链从胸前直坠小腹。这些还能凑合入眼。她对腾云换成冷音啦相见如宾,貌合神离。和继元呢刻意拉远距离,拉得矫揉造作,瞒啥躲啥防啥?两人贼上了?不会,假使有故事,荣娟不会心宽宽气和和;腾云更不会开门揖盗,把银云把家庭拱手相让,让他和月霞联手架空自己。
这两三日,洪抗美打消怀疑:继元、月霞各自尽心尽力,忙前忙后忙死忙活啊稳牢银云。白毛不会洗手上岸,派胖子瘦子对我下黑手了,还会晃荡晃荡去银云生事?人渣嘛渣不出新境界,除了玩阴的还是玩阴的。打手机给荣娟,增派保安巡查,上下班更要同声共气,盯紧大楼门外,别让员工中阴招。
不只是阴招,谢天星看见毒招、狠招接踵而至啦!
快下班了,松子却赶来见干妈:“不好啦!白毛在网上为柴如丰开追悼会。”谢月霞嫌她大惊小怪:“柴如丰早已死透透,追悼还能追回魂灵?”
松子见干妈笃悠悠更着急:“白毛上网不为搏版面蹭流量,叫嚣叫板要彻查死因,怀疑干爸事先谋划!招兵买马啊煽动网友留言转发为屈死者主持公道。有个日本人爆料:‘柴腾云打过铁,知道高温渗碳,刀具淬火用山萘养锋。山萘剧毒碰着会猝死!可能早就搞来山萘给了谢月霞,借水苑儿之手灭口。’”
日本人?谢天星猜小妖潜入大陆了!他熟知柴腾云历史,说得头头是道——他用这个“道”阴过秋宝钿?铁怕落炉人怕落套,最后被他“猝死”?
水苑儿吓得脸刷白:“隔空叫阵,指名道姓,贼咬入骨三分啊。”是啊,危机悬半空!谢月霞撑牢场面:“慌啥?你俩先回家,让我想想咋破局。”
她失张失智哎想得太阳穴胀痛,别说胸有成竹,连冬笋也没破土——天塌了先压大毛竹,打电话让荣娟这柄高个子大榔头把刺头硬钉敲服帖了。
谢荣娟接电话笑了:“哈,白毛急红眼!他睡醒发现缺了一只脚,就鼻头嗅过来,四爪当翅膀飞过来,要掐死云哥掐死银云呐。”说得天样大啊火样急,化作一杯雪水,“我在菲菲家商量事情。你找继元嘛合计合计,想啥办法反制,请抗美姐拿主意。噢,抗美姐来过电话,探视结束了,当即赶回银云。”
谢荣娟随口一说惹祸啦,谢天星知道谢月霞裘继元会“合计”出啥样子。
平心而论,裘继元“偷吃”之后还算规矩,跳舞、喝咖啡多了一抹伪装色,不绿不黄;谈公事呢,掩门不落锁,提高几个分贝。谢月霞更不敢露本色招风揽火,生怕那点意思够成意思就没意思啦,时常假呵欠拖声带气送走他:心里咋会被啥东西拉着分挂两边?看着背影又浮起小心花,下次留他多说几句?
有过一夜情就一定拉锯战?把交出去的心拾回来拍干净一点没这么难吧?谢天星觉得谢月霞贪心啊这也要那也要,啥都舍不得,会越走越远!
现在谢月霞冠冕堂皇,“合计合计”嘛。裘继元进办公室:“刚才下班,走到传达室,侬来电话;正巧,看到侬的包裹。”随手把方盒放在办公桌。
谢月霞以为又是客户送月饼:“嗨,中秋节早就过喽——手感不对,太重。”撕掉包装纸,打开木盖板。啊!A4纸上大号的黑体字:“活寡妇涉嫌谋杀,手上有血!血债血偿!”她一把抓起想撕了,见木盒里鼓鼓囊囊,鲜红的一大团当即裂开缝喷溅过来!忙闭眼,伸两掌去挡,手上脸上头颈上都湿答答了。
裘继元抢过一步:“别睁眼!”搀她进卫生间,把着她手去抓牢洗脸盆站牢,“洗手液放哪?哦,寻着了,这个能去污渍。”替她涂抹,揉搓,冲洗,“可能胖子捣鬼,他有前科有案底呀。7月底在体育场被荣娟抓牢,大概吃着苦头,保证保得铁板一样;见银云倒霉了,又独狼一样钻出来,不上台面弄些小伎俩,鞋爿黏狗屎——他的花样不及红墨水嘛,能洗干净。揩干了,睁眼吧。”
谢月霞照镜子,上衣还留有鲜红斑点,刚才肯定红发红脸红头颈红手掌成血魔女啦。裘继元退出卫生间:“前期工程马马虎虎,靠侬后期加工。”
老话:“不忘记饿时馒头冻时衣。”谢月霞关门换洗,洗不净继元在身边的感觉,刚才幸亏有他,动作仍旧轻巧呀,替我涂抹,揉搓,冲洗,揩干。
谢月霞走出卫生间,见办公桌已经揩洗干净,继元半躺在三人沙发。他坐起来细看:“唔,仍旧一头秀发,两眼闪亮,蛮好,没留色斑没渍痕。”
他一直在担心!谢月霞心头一暖,两脚没去办公桌,坐三人沙发:“多谢啊!腾云进去了,我椅子断背无处靠;白毛看扁‘活寡妇’没脚蟹,整腌臜欺上门!以后恐怕还会搞啥鬼名堂呀。”越说越觉得孤苦伶仃,催动了泪点。
裘继元拍拍她肩胛:“别怕别怕,还有我嘛会顾着侬……”迟疑了,还是说了,“一直没机会当面谢谢,侬去年关心我呀,借荣娟嘴推荐鸡肠风。”
谢月霞也一直想问他:“荣娟没啥闲话吧?”他摇头:“没有。”谢月霞放心了:“好,那就好。”她当着不着,同病相怜了牵肠挂肚;又想起腾云委托天星开发新药,天星邀请小叶哥去西镇中医院坐诊不孕不育,还在谢岙药厂找患者试药呀!越想越觉得,问继元药效理直气壮,“吃了鸡肠风效果咋样?”
谢天星摇头:你不是医生,要啥知情权?有前科又信号模糊会误导呀。
果然,裘继元瞥去一眼,她想借药续缘再放肆一回?真情对真情,我也抛点隐私:“尿线粗了,仍旧有起头没结煞,只好让荣娟……震动调节。”
他句尾端出一碗绝密呀,谢天星猜他打悲情牌,想引爆同病相爱?
谢月霞由此及彼:我呢买来“贝克汉姆”,腾云反嫌憎!他和荣娟同类哎性道强,我和继元也同类哎吃不消,假使……啊!继元接上我心思,低头嘟囔:“假使换一换就好喽,我俩刚好,他俩也刚好——”突然被自己的话吓醒了,抬头解释,“瞎想八想,咋可能呢?各管各就像专款专用,财经条文限制了。”
谢天星分不清啊,他在诉苦抒情?进两步退一步,激月霞表态?
谢月霞听声音平静干硬,打官腔?没良心!白跟他好了!倏地站起:“专款专用?你02年咋挪用偷吃?见有人欺上门就想‘各管各’撇开我?”
“我有这么坏吗?”裘继元生气了,蹿起来一把抱牢跌坐沙发看着她,带着一分冤屈两分可怜三分表白:“一直想‘管’啊,做梦都想!没办法,‘限制了’。现在更没希望啦,白毛还会咬过来,假使把我也弄成‘涉嫌谋杀’,就死蟹一只了,见侬一面也难喽……趁警察没进门,让我好好看看,记牢侬。”
他表白越表越白啊,激动了先激出自己的困境,再用个“假使”把时空推到绝路,情话甜得自己都蛀牙啦,眼眶发红,鼻翼微颤,喉头滚心事。
心事投心事,谢月霞耳痛鼻酸,意飘飘心摇摇心乱心慌心衰了:那头下注,这头押宝,连一个也靠不着?假使眉眼掉进深水,没人来捞摸月亮。
谢天星见她活得太功利,小眉小眼贪小安逸,搞扩容心挂两头两厢情愿,以为集群效应吗?能识时识势,躲开洪水滔滔,赢来诺亚方舟锚泊身边?
谢月霞觉得自己水深继元火热了,热气呼出来近拢来,嘴唇压牢了——突然离开了,两眼一眨不眨,瞳孔好像放大了好多啊盯牢我身后,咋啦?
谢月霞回头,心“砰”地跳出来!幻觉?抗美姐轻柔地霸气地密密麻麻看过来,屈指敲门“笃,笃笃”,笃得温度直线下跌;我里外冰冰瀴,僵了。
捉奸捉双,洪抗美把他俩捉进眼里同框了:嗨,来得不是时候——来得正是时候哎,不用打听不用猜,撞见他俩真的贼上了!你俩……即使不要面子,丢哪也不能丢办公室呀,扔哪也不该扔我面前呀!有点意外,没太意外,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看样子还没做啥,月霞没性别还是太性别?女人该剩点底子吧,脑里放小片嗨得不行了?屁股黏他腿上,上身偎他怀里,手臂绕他颈后。
时间像胶水啊凝滞了,把谢月霞、裘继元黏牢了。谢天星猜洪抗美会尖叫一声恶骂几句?没有。她皱眉皱鼻闭紧嘴,好像两只苍蝇瞬间飞进嘴里,吐不出呀只能朝喉咙里咽;恶心感好不容易平静了,吐出长长一口浊气:“真会找地方!”走近办公桌,“来吧,商量对策。白毛在网上诬告,隔空叫阵啦。”
几句话像巴掌,谢月霞被打醒了,急忙站起来离开继元。她原先骗自己眼睛呀,只看见愿意看见的,现在被过滤的事情都来敲头了:时间大过我的空间呀,即使有贼心贼胆贼力也得选个贼地方,咋忘了抗美姐要赶回来?她在火里!我在水里,心魔啊好了伤疤忘了痛,去年种下的毒瘾发作了;做老婆的无情,做发小的无义,又联手编绿帽,毛毛躁躁,丢人现眼。假使抗美姐嘴唇松一松,腾云肚量再大也眼光冰冷了,还会让我在他的生活圈里开分号挂羊头卖狗肉?银云上上下下更不用说啦,还会把我和继元当人看?情理双亏,死定死透啦。
谢月霞感觉周围飘满嘴巴,它们聚一道叽叽喳喳,看见我眼睛就散开,等我转背当即聚拢了哼啊呸啊。“唉——”谢月霞低了头,额前发盖了脸。
裘继元是男人啊承包了出头椽子,开解得吭吭哧哧:“一开始,真没有,没那个意思。”想到一面之词得有旁证,“没锁门呀。”又从废纸篓翻出A4纸,从卫生间拿来月霞换下的上衣,“……全怪胖子搅昏了头!幸亏侬来了。”
“胖子该死不死!”谢月霞跟着惭笑求抗美姐,“幸亏你来了。瞒了,咹?”洪抗美看她又看继元:“自求多福吧。银云现在还嫌事少人不乱?”
谢月霞感觉被蘸水的皮鞭抽得发烫哎,好像答应“现在”瞒了?省得夹忙夹乱?先敲钉钻角问实,再求她几句,得寸进尺。刚要开口,听见抗美姐的手机响了,是荣娟的大嗓门,喊得惊天动地:“我迟了一步,苑儿被劫持啦!”
裘继元当即想到胖子:“疯了!还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洪抗美追问荣娟:“她还活着?谁下毒手?劫去哪里?快追!说不定能保牢她性命。”
【每章留言】人是感情的动物。有些人像洪抗美,灵醒啊看人看自己都清清爽爽;有些人像谢月霞,也算好人吧,把不牢感情,跟着感觉走,把好事做坏了,坏事做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