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望向甲板上的诸人,这片刻之间,木龙被智舟从甲板上扶了上来,牟爷也被方白搀扶着走了上来,唯有韦先生倒了下去。磐石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的道:“宋,你很好。我们会奖励你。”
接着他对着甲板诸人冷冷道:“许久前,我失去右臂,会悲痛,但是,现在,我只觉得好笑。”他将掩盖伤口的左臂一松,那鲜血早已止住,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那断开的骨头开始缓缓生长,接着肌肉包裹着骨头一条条汇集纠缠,断面的皮肤仿佛活了过来,也纷纷追逐着新生的肌肉,不一会,上臂已颇具雏形。
方白嘴巴张得大大的,哪怕几人被三拳两脚打飞,韦先生突然被刺,他最多叹息技不如人罢了,但是此刻,他仿佛看到世间最恐怖之事。
“但在此刻,我等,已,拥有了,古神之血。人族,灭亡,我等,复兴”站在巨鲸上的磐石一字一顿的说道,左手缓缓举起了大剑。
一点米粒大小的亮光出现在磐石高举的剑尖之上,他那缓缓生长的右臂仿佛失去了能量供应,竟有些萎缩之态。磐石一直以来的冷硬面容终于展露出一丝狂热:“诸君,请领死吧。”一股强大到让人臣服的气息瞬间涌入了剑尖的米粒之光上,光亮顿时越来越强,以致于让人睁不开眼睛。
甲板之上,诸人面对磐石这一瞬展露的实力都不由得出绝望之色,方白望向牟爷,牟爷坐在地上,微微摇头,嘴角又开始溢血。他又望向木龙和尚,木龙和尚双目紧闭,面如金纸,不知是否还有呼吸。他又看了一眼快被海风吹凉的韦先生,以及身后面色苍白战栗不安的同道,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心中惨然,只觉这一生好像刚从龟壳中走出来,还有太多不明白与未完成,就要这么憋屈的结束了,而且是被柳爷唱段中被打的屁股尿流的西野来客所结束,不由得有些泄气,又叹了口气,对着怀中香阵额头深深一吻:“阵儿,咱们怕是走到头了。”
香阵显得十分平静,表情再无孩童模样,语气透着不舍轻声道:“这倒有一些短暂……”她目光望着方白单薄的身躯和平静的面容,心也渐渐凝定,微微一笑:“白白,我会保护你的。”
方白耸了耸肩膀,将她放在甲板上,自己也从怀里掏出星海,两人对视一眼,均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慷慨的心意。
香阵指尖微动,腕中双环瞬间化作一甲一剑。方白一声长笑,已率先冲了出去,从甲板上一跃而下,手中短剑直奔磐石的胸口,磐石一动不动,谁知星海刚刚刺入皮肤,就遭遇一股极大的阻力,他的肌肉仿佛是钢铁浇铸一般,磐石却毫无动作,似乎剑尖上的米粒之光已抽尽他一身气力,任由方白在他身上拳打脚踢。忽然间,他左眼一闭,一柄碧绿的小剑顿时刺进了他的左眼皮,却也如击钢铁不得寸进,但就是在这一刹那,磐石右眼一阵剧痛,他连忙闭上眼睛,一粒殷红的血珠从他眼角溢出。
“小姑娘,你,也不错!”他双目紧闭,面容却望向香阵的方向。香阵微微喘息,脚下不停,一转眼,那碧绿小剑已经从各个方位刺出无数剑,然而却连皮肤也难以穿透。指尖的弦丝接连也刺向磐石七窍二阴却都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挡住。
磐石剑尖之上米粒光华敛尽,变得幽深黑暗,仿若黑洞,他微微一笑,神色变得十分安宁:“好。我亦初次,不过诸君能死在我族上古绝技下,足慰平生。”说罢,大剑便欲朝着诸多船只挥去。
忽然间,一个平淡的声音在众人头顶上方响起:“我却不是这样认为的。”
磐石手中大剑一顿,不由得睁开左眼仰头朝着天空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柄奇大无比的石剑遮住了天空。剑身剑柄均巨石垒砌,云遮雾绕,铁索横缠,石上长河古木,鸟兽鱼虫,隐然自成一片天地。唯有倒垂的剑尖露出一角金铁的冷芒,显露丝丝殷红的血迹。
这剑身较之巨鲸大了许多倍,抬眼望去,遮天蔽日。而那巨大的剑柄之上,站着一个白髯道人。
磐石心中狂跳,面上却露出狂热的战意:“这便是妖神血染之剑吧,幸会了,连清阁下。”
连清目光凝视着脚下那一缕黑芒,轻喝道:“小心了!”一抬脚便朝剑柄踏下。
方白头脑一片狂热,手中长剑拼命朝磐石身躯各处刺去,忽得觉身躯一紧,已被人从巨鲸身上抱回船上,一回头,却是个四十多岁面容丰腴女人,那女人微微点头,他又看到香阵被另一人抱回,竟也安然无恙,心中顿时一清。船上诸人霎那间欢呼起来,方白这才听到身后许多人带着绝处逢生的欣喜呼唤:“钧天剑!!是钧天剑!!”他这时候方明白有了援手,不由得连忙抬头望去。
只见一柄巨大的石剑随着道人一脚踏下,泛着血色的剑尖就直直朝着磐石坠去。磐石面上青筋毕露,刹那间七窍鲜血流淌,他眼现狂热,嘿了一声,左手上的大剑一抖,连着那无限黑暗的一点齐齐迎上。刹那间,两剑相交。
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在方白脑海里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