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连清心中转过无数念头,犹豫之色一闪而逝,他袍袖一拂,四柄黑色的小旗拔地而起又回到他的掌中,他目光沉凝片刻,眼睛望向那辉煌灿烂的天空,一柄仿佛由岩浆所铸的长矛正在凝聚,矛尖越来越长。
连清几次吐纳,按压下被矛尖所指内心躁动的情绪,而后靠近方白将他左足鞋袜退掉,却见足心处竟然纹了一朵黑色莲花,他吃了一惊,黑莲含苞待放,丝丝纹理都细腻竟仿佛真实一般,他来不及细想,天空中的压力越来越大,手指一抖,四柄黑色小旗虚立在涌泉穴上下左右四周,接着他一声低吼,双掌虚按,旗子缓缓插入涌泉四方。
喀嚓一声,连清抬头一看,水晶罩已裂开一个碗口大的孔洞,一根火红巨矛矛尖正以十分平缓却难以阻挡的速度朝方白坠落。
连清左手仍旧压着旗子缓缓向方白足底涌泉四周刺去,右手剑指一挥,长剑出鞘陡然化作一条黄龙直奔巨矛而去。
连清面色苍白,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远方望去,在大海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漂来一只巨大的海龟,龟背上立着四人正遥遥望向这边。
他心中一惊,忽觉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去,一柄几乎透明的小剑从后背透胸而过。
方白也就是这个时候醒来的。
全身上下还透着十足的剧痛,后背像是被重锤砸过,只是左脚涌泉穴处,再也没有那空虚之感,他来不及细想,抬头看向连清,却见连清胸前出现一个几乎透明的小剑。方白又惊又惧,刚欲起身,却全身剧痛丝毫不听使唤,只得无助又惶恐的看着连清:“连。。。连掌门,你。。。”
连清轻微咳嗽了一下,胸口嘴巴都溅出血沫子,他微微摇了摇头,见火云已经消散,他剑指一引,天空中盘旋的黄龙一声怒吼,直直朝着龟背四人扑去,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平静的海面激起一道巨浪,待到浪停,海面上只有一具四分五裂的龟尸和几具漂浮碎裂的人形。
锵得一声,镇岳回鞘,连清神色稍霁,那柄透明小剑忽得自行从伤口退出,剑尖倒转朝海面直奔而去,连清冷哼一声,单掌朝飞剑去向一按,那小剑如入牢笼,左冲右突却不得出,连清深吸口气,单掌猛然一握,那飞剑顿时在空中凝立不动,他手掌又是一钩,飞剑便退回他手中了。
连清把飞剑拿眼前一看,真几如透明一般,剑身上镂刻这两个小字:“百废”。他怔了一怔,便嘿然大笑起来,直笑得胸膛血花飞溅。
方白数次起身,却都又无助倒下,只得眼睁睁看着连清狂笑,自己泪水却止不住流淌。天空中红云渐消,海面上龟尸犹在,他隐约明白事情经过,只是不敢相信那个在他心目中几乎无敌的剑宗神仙,此刻似乎就要因自己而死。
方白嘶声道:“早知如此,我。。。”
连清听他话语,癫狂的神色顿复,他摇头苦笑道:“是我疏忽了,只顾着驱散周围人群,却没防备那些家伙,此剑定是从水晶罩裂隙中溜进来的,嘿嘿,好精巧的拿捏。”
“那些家伙?”
连清在自己胸前连点几下,鲜血渐渐止住,他又拿出一盒药膏抹上几粒丹药服下道:“这倒是一件好事,他既然敢在剑宗露头,那就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随即笑道:“你好些了吧?”说话间又恢复了之前那平和诙谐的样貌。
方白吃惊的望向这胸口挨了一剑混若无事的老头子,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我好多了,您没事吧?”
“你觉得谁被捅这么一剑会没事?”
“那您?”
连清挥了挥手,不耐道:“你别管我,你再聚气看看。”
方白眼睛一亮,他隐约有些不敢相信,却见连清面带得色道:“柳三变无可奈何的毛病,到我这便不药而愈了,哈哈哈。”话音未落,却又咳嗽起来。
方白来不及细想,也顾不上身躯疼痛,便这般凝神运气,这刹那间,只觉全身毛孔通泰,灵气纷纷涌至,却不是方才那般如江河决般的肆意洪流,而是一道道温婉的小溪朝全身经脉汇集。
方白忽然“啊”得一声痛叫出来。
连清见状怪笑道:“你经脉受到重创,好比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晚上接了十几个牛高马大的壮汉,再去拨弄怎么受得了,罢了罢了,总之你大病初愈,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方白被连清这个比喻气得脸上一阵泛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任由他一手将自己提起往竹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