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群山最西有一片无人岛,这里气候温暖,土地湿润,植被茂密。
由于其中心地形凹陷,两边高拱,就如一个微型盆地,南方雨水丰沛,这盆地中心一池积水终年不枯。无数参天巨木遮住天光,水汽在植被中蒸腾循环,内里湿热郁积,蚊虫如云,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绿色瘴气,将山林包裹其中,远看去,就像一团绿色的云雾。
这里是人类的禁地。没有人能在这里生存,哪怕是修士,面对着那漫天蚊蝇,心中也只会泛起无力之感。
便在这极西之岛的东边,一行三十六白衣客,背负清一色的天蓝宝剑,手提竹篓,面色平静,正翘首以待。
当先一个老者,看着远方一骑枣红马疾驰而至。马上趴伏着一个瘦弱的绿衣少女,双手下垂,似乎已失去意识,只是被绳索牢牢的绑在马背上,因此才没有摔下来。
那老者见状,连忙飞身上前,背后长剑出鞘,割断了麻绳,将少女抱了下来,搁置在一片干燥的大青石上。又有四个年岁较大的白衣客飞奔过来,各自用手抵住她双足涌泉穴,手心劳宫穴,后背大椎穴,头顶百会穴。传递出道道温和纯正的真气。
过了片刻,王江宁才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五人,眼眶刹那红了,哽咽叫了:“四叔,五叔,六叔,九叔,十三叔。”这一声落下,眼泪汩汩滚落。
那五人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当先那被唤作四叔的人道:“勿言,静息以待。”
王江宁感觉五道温暖的真气涤荡着身体的沉重凝滞,微微点了点头,休息片刻,挣扎着站了起来。
五人立在一旁,似在等待她说话,身后的白衣客也在望着她。
王江宁回头望向那匹枣红骏马,缓步走了过去,那马儿正低头啃食草根,王江宁伸手抚摸了片刻,凑近马耳,轻轻呢喃了几句。
那马睁着一对大眼睛,泪水大颗大颗的滑了出来,王江宁不敢去看,只是一拍马臀,骏马长嘶,便朝着来的方向奔了回去,只是兀自不住回头。
那叫四叔的老者走到身前,微微点头:“姑娘,七十二地煞剑已去了悬空山,我们得赶快了。”
王江宁抹去泪水,轻轻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白玉盘。玉盘缓缓转动,剑尖笔直的指向密林深处。
她深吸口气,神色变得肃穆:“走吧。”
被叫做四叔的老者随在她身后,一群白衣客各提竹篓,也在身后跟随。
待要进入密林,四叔挥手阻止,从怀中取出一个水晶罩子,往空中一抛,那罩子迎风便涨,将三十七人包在中心,有人几个白衣客祭出飞剑,悬垂在水晶罩四周。
又有几人抢在前面,手中竹篓打开,里面抓出几只肥鸡,对着密林掷去,那些肥鸡显然是活物,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便茫然的张望着四周。
忽然间,嗡嗡声如雷,只见一片绿云陡然朝肥鸡聚集而来。
四叔点了点头,那当先几人又退到身后,一行人缓缓步入林中。
隔着水晶罩子,王江宁看那之前被扔出去的肥鸡在绿云散去时,只剩下一地的鸡毛,不由得面色悚然。
“那些是什么?”她低声道。
“蚊虫。”四叔头也不转,目光仍旧只是紧紧的盯着前方。
一行人水晶罩内缓缓行走,每当有蚊虫在水晶罩前聚集之时,便有白衣客从竹篓里扔出几只肥鸡,蚊虫蜂拥而上,几人便步履加快,行不多时,脚下土地变软,满是腐叶青苔,水晶罩虽能隔绝生灵却对沼泽毫无意义。这时候,先前那些白衣客将空竹篓展开,铺到沼泽上,一行人踩在竹面上缓缓而行,队伍被拉得笔直。
随着队伍越进越深,眼前的密林渐渐遮挡住了阳光,只有丝丝缕缕的光线从空隙处透了进来,沼泽的腐树烂叶冒着热气,偶有树叶从古木上坠落,下降之速竟然缓慢异常,仿佛这片空气郁积如粘稠的水液。
林木寂寂,只有偶尔听到蚊虫啃噬肥鸡的轰鸣。四叔走在最前面,王江宁排在第二。她手中持着白玉盘,不断的校正方位。只是眼前越来越暗,她眉头也越蹙越紧。
“应该快到了。”王江宁望着远方,那里黑得看不真切。
四叔听罢,从袖中取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对着那黑暗掷去。
只见火把刚刚飞出水晶罩,接着轰然一声,一道火光在水晶罩旁爆开,接着这一炸仿佛牵动了整个树林的机关,无数火光不断在密林中接连爆开。
四叔面色惨变,一口鲜血呕出,水晶罩没撑几下便破裂开来。
接着更多的水晶罩展了开来,又接连碎裂,又重新展开。
爆炸终于停歇。
诸人面面相觑,一时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怕又有爆炸响起。
过了一会,一人走到前面,说道“老四,你和后面几个受伤的兄弟们一起在这里歇着吧。
四叔面如金纸,胸前一片血红,只得点了点头。
队伍这一下,便少了十多人,剩下的人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撑起火把,只是都离得水晶着边缘极远,生怕再次点燃那空气中的烟雾。
又走了一会,眼前出现一个半里见方的池塘,湖水幽深,四周黑暗,本不可见,不过内里似有发光的鱼虫在其中游动,才时水塘隐约可查。
王江宁拿着白玉盘沿水塘转了一圈,点头对身后道:“诸位,这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为什么没有看到剑身?”几人茫然问道。
王江宁蹙着眉,将白玉盘举在身前,一步步朝水池走去,众人连忙也跟在身后,只见白云盘上剑尖愈加颤抖。忽然间,那白云盘一亮,碎裂开来。内里一个一物掉出。
王江宁眼疾手快,接了过来,只觉触手粗糙尖锐,几人忙讲火把凑了过来,都一起对王江宁手上的物事看去,那却是一只海螺。
“留音螺?”有人疑惑的问道。
王江宁点了点头,将海螺递给身畔一人。
那人拿在手中,举起腰袢悬挂着的水壶,一汩清水浇在海螺身上,他又曲指一点,海螺身上符箓闪过,接着传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