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深渊其实是木人阵幻境里最简单的一关,整个中级难度的木人阵按照每十八个木人为一组,共分为四组,也就是四道关卡。因为闯阵的有单人的,也有组队的,所以第三关就专门设置了两种形式,其中针对组队闯阵之人的试炼就是,咫尺深渊。
这一关看似简单,其实经受考验的人心情是很复杂的,因为想要绝对的成功几率,就必然两个点都跳下去,一个点的人成功,另一个点的人失败。
失败的人,固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无奈出局。而成功闯过这一关的人还要怀着愧疚去面对下一个几乎不可能闯过的关卡,须弥之境。
“所以这须弥之境,是不能有任何心情波动的?”陆明逊问道。
三个人刚刚收拾完第三关的十八个木人,都或多或少的受了点伤,因为陆明逊前边受了内伤,所以刚才欧阳冲就多分担了一些,受伤是难免的。
马艳茹看了一眼正在包扎伤口的欧阳冲,点点头接道:“没错,须弥之境里面,有一种隐形的虫子,它们会不停的在周围飞来飞去,它们却可以触摸到一个人的心理波动,进而找到目标来进行攻击。”
“它们叫什么名字?”欧阳冲忽然接道。
“心灵爆燃之虫”。
陆明逊笑道:“听着好吓人啊,我好怕啊。”
“确实挺可怕的,它们的攻击方式就是拼命的往人心口里钻,钻进去就爆燃。可以说,只要有一个虫子钻进去了,这人就必死无疑了。”
欧阳冲冷笑道:“其实也简单,只要心里保持平静如水,不起波澜,不就行了?是不是?”
陆明逊撇了撇嘴道:“说的简单,人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保持心静如水?”
马艳茹冲着陆明逊翻了翻白眼,娇声道:“欧阳大哥说的没错,你这富家子弟没见过世面,到时候可别拖我们的后腿。”
陆明逊听得哑然失笑,套近乎套的这么明显,你这个妮子真的是够可以的。
“好吧,一会你们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远远跟着,不拖累你们。”
欧阳冲瞪了马艳茹一眼,没有说话,率先向前走去。
马艳茹吐了吐舌头,冲着陆明逊扮个鬼脸,也急忙追了上去。
陆明逊只有苦笑,这丫头还是不了解欧阳冲的脾性,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喜欢心照不宣的默契,他渴望被关怀,被理解,而不是这么直接的,谁都看出来的套近乎,瞎折腾。
荒原之路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路边远远的竖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四个字:“须弥之境”
“叫的名字很大气,这不就是个桃园吗?”陆明逊低声道。
只见这须弥之境到处是桃树,雾气弥漫在桃林之间,很有一种仙界蟠桃园的感觉。
“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只听一阵“嗡嗡”声,从远处缓缓传来。
“这就是那虫子,从此刻起,脚下不停,啥也不想,保证心态平和,出现任何幻象都是假的,都千万别当真。”马艳茹认真地道。
陆明逊的心里一开始是有点发毛的,只听见“嗡嗡”声越来越近,然后就开始感觉到它们在四周盘旋飞舞,完全看不见它们的样子,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只知道一种未知的危险在靠近,这种感觉是最令人恐惧的。
三个人前行了百余步后,那股“嗡嗡”声似乎渐渐消失了,陆明逊眼前突然景象大变,只见眼前小桥流水,白墙黛瓦,那不正是金陵城外陆家庄,自己的家乡吗?
此时正有一群小孩在水田里嬉戏打闹,把田里的庄稼都踩倒了,紧接着一个青年文士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也不上去责罚,就远远地看着他们。画面一转,这个青年文士正在被族里的长老训斥,这青年连连作揖,满脸的尴尬,旁边那个小孩偷偷摸了摸怀中的火折子,不远处是家族祠堂,此刻正在冒着烟。画面再一转,青年文士带着小孩走遍千山万水,每到一个武林门派,就送钱让他们教小孩武功。
他的眼睛逐渐湿润了。
紧接着全是青年文士的景象,画面切换的速度加快,一会是科举落榜,他酩酊大醉,一会是妻子去世,他酩酊大醉,一会是喝花酒,他酩酊大醉。。。。。。
父亲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竟是个酒鬼。
他那么多心头的苦,自己一点也不知道,他这些年何曾有过什么欢乐,自己又带给过他什么欢乐?母亲因为生他,落下一身病早早地去世,父亲因为养他,顾不上读书,科举落榜。
可以这样说,自己就是个最不该出现的人。
“假如没有我,他肯定会过的很开心的。我这个儿子好失败。等这次回去,给他捎点杜康老酒。”陆明逊喃喃地道。
话音刚落,四周“嗡嗡”之声再次大作,眼前的景象又回到了须弥之境,陆明逊心头一凛,原来这一幕幕镜像到底是引起了他心里波动,他笑了。
“你们这帮臭虫子,来吧。我对不起父亲,早就该死,死则死矣,死而无怨。”陆明逊把眼睛一闭,高声喝道。
此时此刻,他心灰意冷,心情无比宁静,一心寻死,那“嗡嗡”声从四周开始向他的胸前集中,最后悬停下来。
陆明逊睁看眼,只见眼前有一团光球,还不等他有任何动作,就见这团光球瞬间没入他的胸前。
灼烧之感立刻由胸前扩散至全身,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油锅里,他感觉自己下一秒整个身体就要爆裂开来,他下意识的运起内力相抗,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一丝内力都没有了,仿佛已经被灼烧的干干净净。
他的心情一直是宁静的,无比的宁静。
他缓缓地躺了下来,让全身都放松,就打算静静的迎接死亡的到来。
“老头子,只是不能再给你带酒了,但愿下辈子我还能当你的儿子,到那时,我再好好报答你。”
灼烧之感似乎更重了,他感觉体内的血液似乎都被烧干了,那种疼痛已经不是开始时的肉痛,而逐渐深入到骨头,那是真的刮骨之痛。
他仿佛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刮骨之声,这本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此刻听起来,也就稀松平常,死亡都不怕,还怕听声音?
四周的雾气似乎变得淡了,身上却反而开始冒热气,他笑了,这是快要起火的节奏了,要烧就赶紧烧,烧光了干净。
又是一阵剧痛来临,他再也忍受不住,浑身抽搐几下,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