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逊暗自调息了一会,渐觉身体有了点力气,但是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他长出了几口气,接道:“他那武功,虽然只有三招,可是其难度,却比这些年我所学加起来,都要难上十倍百倍。我当时仅仅记下来运功口诀和招式法门,三天过后,他就走了,从此再也没见过他。我用了三年的时间研究这三招,却也仅仅把第一招学会了,第二招只会半招,第三招是完全没有搞明白。”
陆明月冷哼了一声道:“怪不得,这几年我偷偷给了你好几套功法秘籍,你都不屑一顾,还有五叔花重金给你买来的那本《鬼谷宝录》,你竟然压了桌角。老十七你太不仗义了,有这种绝学,为何不跟几个兄弟共享,却自己偷练。”
陆明逊正色道:“那老人在教我之前,曾逼我发下毒誓,绝不可将此武功与任何人透露半个字,我若有违誓言,便人神共弃之。我当时年少,也没想太多,就答应了。
陆明月撇撇嘴,还待说话,陆成坤挥手打断了他,沉声道:“他有没有跟你提过,将来要去什么地方,或者到什么地方隐居之类的话?”
陆明逊回想了一下,摇摇头道:“他没说过。”
陆成坤点点头,环视着屋内众人说道:“据我所知,北方四大派之所有不走,要为我们陆家作保,其实他们也与刀煞有着血海深仇,也想着找到刀煞报仇之心甚切。刚才十七把事情都说了,大家觉得仅凭一句‘他走了,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些人打发了。”
“哼,怎么可能,人家又不是三岁孩子,那么好糊弄,前些日子,浑天帮的人发现了‘血煞令’在‘蔷薇大侠’唐青那里,把那团团包围了,最后还是唐青放火烧了万贯家业,用一场大火做了掩护,这才逃了出来。这次我们的形式可比唐青那次严峻多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四陆成瑜此时说道。
众人听他说的有理,一时间议论纷纷,陆明逊看了一眼憔悴不堪的父亲,心中又是一阵难受,虽然后悔使用那一招,可是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可怎么办,四大派找我们要人,我们有反抗的余地吗?还有虎视眈眈的浑天帮,以及其他的江湖同道。”陆明月哀声道。
陆成琪看了两眼儿子,站起身说道:“还是刚才我那句话,这事大不了就由我们父子扛了,绝不连累整个陆家。”
陆成安长叹一声,接道:“先别想那么多了,这事走一步看一步,能拖就拖,你们都管住自己的嘴,明逊已经苏醒的事,谁也不许外传,听到了没有?”
族长都发话了,众人自然是忙不迭的应允,临走的时候,也纷纷走上前关怀几句,嘱咐几句。
陆成琪见大家都走了,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最后长叹几声,深深地望了儿子几眼,才默然离去。
陆明逊看着父亲略显佝偻的背影,心中一阵激动,他做了多年的富家公子哥,虽然母亲早亡,可是父亲给了他足够的关爱,让他衣食无忧,平安快乐,他何曾经历过今日之局面,是以心下惶惶,不知所措。
“你不要多想了,事已至此,只有坦然面对,另外我要给你提个醒,不要想着你们陆家的人能给你什么庇护,关键时刻,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欧阳冲不知何时调息完毕,又给他递了一碗水。
对于此情陆明逊已有所察觉,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更是一暗,他没有答话,接住碗便喝了起来。
“这水里你放了什么?”
欧阳冲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说道:“好东西。”
陆明逊知他的脾性,也不再问。
“我怎么一直没看见小木头,他去哪了?”
“哦,我派他出去办了点事,很快就会回来,你放心。”欧阳冲依旧笑着,但是此时的笑容里,却多了几分狡黠。
陆明逊讶然道:“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能帮你办什么事?”
欧阳冲淡然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俩人说着话,忽听外面一阵鼓噪,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似是好多人涌进了他们小院。
“各位,我家明逊虽然已经醒了,但是身体极为虚弱,现在真的不能见客,还请各位先回去,三天后,一定安排与大家相见,如何?”
说话之人声音粗豪,颇具威严,欧阳冲在屋内听的眉头一皱,扭头看了一眼陆明逊,却见后者一脸淡然。
“族长大人好不会说话,他若是死不承认我家公子已醒,这帮人忌惮陆家的威名,还不至于敢硬闯。现在告诉他们人醒了,那帮人岂能再等?”小木头喃喃道。
果然听外面再一次鼓噪起来,声音比刚才更大。
“那不行,我等与那刀煞有血海深仇,一刻也等不了了,陆公子只需告诉我等那刀煞藏身之处便可。”
“没错,就请陆公子出来一见。”
“就是,几句话的事,说完了我们就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瞬间鼓噪起来。
“我儿虽然刚醒,但是身子虚弱,让他将养几天有何不可?你们要是非得冲进去,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声音清朗而嘹亮,正是陆家五爷,陆成琪。
陆明逊听的心头百感交集,一时间竟怔住了。
“阿弥陀佛”只听一声佛号,这声音虽然不大,却极为清晰,仿佛在耳边大喝了一声,众人嘈杂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
“陆施主,你不要再阻拦老衲了,想当年我那空性师兄,那般惊才绝艳,他天赋异禀,不过三旬就已突破正元,执掌罗汉堂,行走天下,除魔卫道,慈悲为怀,虽大奸大恶之徒,亦只是严惩而不伤其性命,一生不曾杀一人,终至名满天下,可惜被那刀煞恶贼偷袭致死,我师本打算传之以衣钵,以致一生引为憾事,最后郁郁而终,此等大仇,岂可不报!贵公子既然已经醒了,就请出来一见罢!”
老和尚越说越悲愤,说到最后已是激动不已,宽大的僧袍无风自动,缓缓鼓荡起来。
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大义凛然,众人纷纷小声附和起来,有少林的得道高僧出面,自然是不用别人再强出头了。
“你们这帮乌合之众,找到那刀煞又如何?还不是去送死?趁早散了吧。”人群中不知道谁突然小声说了一句。
众人一听就炸了,纷纷私下寻找,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说话之人。
“人生百年,终有一死,面对那仇人,打不过被他杀了就是了,做那缩头乌龟,躲躲藏藏,活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话音清脆婉转,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老十七,咱们出去吧,今天的事,恐怕是无法善了了。总这么躲着,反而引人生疑。”欧阳冲沉声道。
陆明逊笑道:“我正有此意,那就走吧。”他说着话,轻轻站起身,缓缓向外走去,小木头欲言又止,刚想追上去,却见陆明逊忽地回过身子,冲着他摇了摇头。
两人举步走了出来,却见院内早已人满为患,就连四周的房顶上都占满了人。
陆明逊心道,幸好自己没有存了逃跑之心,这样的架势,就是肋生双翅也是插翅难逃,届时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见儿子走了出来,陆成琪急忙上前几步,眼神了满是焦灼之态。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这里有爹给你挡着。”
“哼,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靠父亲给自己撑腰吗?富家大族果然尽是些纨绔子弟。”那女子声音再次响起。
陆明逊循声望去,只见这女子二十上下的年纪,眉似轻烟,眼如秋水,唇若涂朱,一身白衣,腰挎长剑,只是这把剑看起来略显怪异,剑尖处却是弯的。
“恕在下眼拙,这位姑娘是?”陆明逊问道。
“抱歉,抱歉,让一让,让一让。”那姑娘未及答话,人群中正有一人排开众人窜了进来。
这人一身蓝色袍子,五短身材,黄面短须,圆圆的大脸上,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腰间也是挎了这么一把怪异的长剑。
只见陆成安眼睛微微眯了眯,瞬即笑道:“我道是谁这么往里硬闯,却原来是天涯岛的葛大侠。这次来陆家,你们天涯岛看来不只一个刘阁主啊。”
陆明逊突然低声问道:“天涯岛这次只来了一个刘海辰,我大伯当初还挺生气,天涯十六阁只是天涯四殿的下一层,还不如浑天帮的人给面子,不过这个姓葛的是什么人?”
欧阳冲低哼道:“此人可不简单,他是天涯岛主身边的六大护法之一,轻易是不肯在江湖露面的。今天他跑来,必有深意。”
突然身后小木头的声音响起:“葛怀德,四十二岁,南海番禺人,六岁进入天涯岛,二十六岁成为十六阁主之一,三十八岁成为天涯四殿主之一,前年成为护法,一身修为深厚莫测,据说天涯岛主自创的绝学,‘天涯十八钩’他已经练到十六钩了,内功已臻化境,已经快突破到超元境界了。”
陆明逊暗叹了口气,只听两声尖笑,闯到前面的蓝泡汉子仰天打了个哈哈,冲着白衣女子说道:“抱歉抱歉,我去找故交喝酒了,把你扔在金陵城好几天,这要让你爹知道了,可不得让我泡几天海澡去?”他说着话还连连作揖,似是完全没把陆成安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