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打算招吗?你此行究竟什么目的?”
归月陌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努力地屏住呼吸,生怕一个失误害了两个人。然后,她就听见林云初笑了一声,“我说过了啊!我要让这翎羽永无宁日,我要你们付出代价,比亡国还要惨烈百倍的代价!”
“玄冥每一代人都会抱着这样的念头,年复一年地等待下去。玄冥终究会再重新出现在这片大陆上。就算没了我,也会有数以万计的玄冥人站起来。当年你下令屠城的时候就该想过这一天,你听啊……你耳边叫嚣着的声音他们有多冤。”
“闭嘴!你给朕闭嘴!”周沂轩一向沉稳的声音突然有些抖,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生气。
“你来这里一定别有深意!”周沂轩抬起他的下巴,忽而一笑,“果然,已经有人来过了。只要你愿意交代玄冥的细作名单?兴许,我能给你个痛快。”
林云初摇了摇头,“好啊。我告诉你,玄冥的人……”待周沂轩靠得更近后,又特意加重了语气,“无处不在,你,可要坐稳啊~”
“那夜的一场大火,明明可以烧掉半座皇宫重创翎羽。为何收手?”周沂轩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手指上的血迹。
“我若是烧了,伤害到那些无辜的人。那我和你还有什么区别?”林云初顿了顿,“我只是想要给你一个警告。宫墙上留下的烧痕,不过是为了时刻提醒你,不要忘了自己当初做过什么?”
“喜欢一样事情要付出代价,同样做错了一样事情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样天地间才有公义长存。”
林云初轻声说道,眉眼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沂轩看着他,黑着脸不知也在想些什么,半晌突然开了口,“如果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地理由,你大可以全身而退。那宫墙外你那么多的下属也不会枉死。你一定还有预谋,一件我猜不到的事情。”
“嗯……让朕猜猜会和谁有关呢?朕忽然想到一个人,她从那夜开始就有些反常。朕的皇后,你真的不认识吗?对,值得一提的是今天白天可是有人看到她出离央宫了。这么巧合的事情,朕总是忍不住怀疑。不如,你给朕一个答案如何?”
“认识啊。”看着他眼底的诧异,林云初顿了一下,“那夜你不是让她来认过我吗?那个枼白的细作。原来你还有这种爱好,喜欢把细作养在身边看着。”
“朕养在身边也总好过一些人永远也得不到吧。”周沂轩从袖中拿出了几张字条,上面的字看上去很是眼熟,还带着梨花香香气,“朕很好奇这样的句子,这样的心意是来自哪一个人。虽然没见过你的字,但总觉得只有这样的字才配得上你。”
周沂轩将纸条伸展在他面前,“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朕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看向男人的眼神骗不了人。月娥真的不是一个好的细作,连感情都掩饰不住。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月娥贪恋的人了。”
“朕没兴趣听你们的故事,也不想知道你们的过往。如果你也不希望月娥有危险,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林云初笑了一下,释然而有掺杂着些许遗憾,“话怎么这么多!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反正名单我是不会交给你的。你的那位皇后我也是真的不认识!想要杀我,无需这么费劲地给我按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朕给过你机会了……”话未说完,便是一声刀刺入人体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地牢里,回旋着绕在归月陌的耳边里。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在眼角里一滴滴滑落,打在手背上,然后又顺着打在地板上。
周沂轩没再多逗留,抽出刀后便离开了。对于那些将死之人,他没有兴趣。
听到大门的闭合声后,归月陌便从暗处冲了出来,赶到他的面前不停地在他耳边低唤着他的名字。双手不顾着他满身的血迹,努力地想要按住刀口让血不要再这么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云初……”归月陌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故技重施,“你撑着点,我能救你。”
林云初强忍着疼痛,费力地摇了摇头,嘴唇渐渐发白,“不用了……我知道你那法子是违背天命的,咳咳,不用为我如此……”
归月陌根本不听他的,想要用刀子取出自己的心头血救他,却忽然想到自己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救他。她没有药草甚至都没有办法将他从铁锁里放出来。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迅速席卷了她。林云初看着她,视线一点点开始变得模糊,“我很喜欢你。我终于做完了我该做的事情,我终于可以……告诉你我的心意了。”
“这个簪子你戴上真好看……”
“云初!云初……”
耳边那焦急的声音,一声声远去。林云初在心底笑了一下,还是很遗憾没能听到你说一句原谅。但是看到你愿意簪上那支发簪,我很高兴。
脑海中越来越多的空白,林云初叹了一下,这便是众生所言的生命尽头吗?
果然,还是不想离开呢……
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娶你。我要先你一步去奈何桥等你了,你方向感那么差,我要先去给你探路,带你一起行过奈何桥踏过忘川,在三生石上刻下我们的名字。
归月陌看着他慢慢地合上了眼睛,身体开始一点点变得冰冷。脑海中忽然一下子就变得空白了起来,她就这么一直痴痴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仿佛他只是睡了一觉,等一下就会再睁开眼睛像从前那般对着她笑。
她还有好多话没说呢,她还没告诉他,她早就不怪他了啊……
什么天赐祥瑞,关键时刻她甚至都救不了她最想救的人。她不怕天罚,上一次也不过是几道天雷罢了……比起他的命,那些也算不得什么。看着他的眉眼,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空。
原来不管他们如何,分隔两岸也罢。只要那人还在,她总觉得自己还有个家。现在那人就这么离开了,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在哪里了。她的家,没了……
忽然又想到之前明贵妃临死前对她说过的话,她这一生真的就是注定被人所用。但是,她有一点说得不对,真的有人真心相待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