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极大,未至日落便已经封了山路。思来想去,雪夜赶路虽然不远,但毕竟不便,未免发生意外今夜他们都决定不赶回都城去了。
尉迟府那里龙鹰扬已经派人打了招呼,靖王爷那里也派去了人。
心事重重的月见多喝了几杯,刚入夜就去客房睡着了。
龙少主与唐公子也喝的不少,不过此时两个都无甚睡意。
晚膳后,龙鹰扬黑衣持剑,就着月光在雪地舞剑,像是把刚刚周身的酒气发泄出去一般,偌大的空地上除了厚厚的雪,就是这个专心舞剑的男人……雪仍旧在下,很快抹去一切痕迹,而雪地上的男人似乎故意要在这天地之间留下自己的印记……
唐公子在楼上静静的观望,他如玉的面孔上,有一丝冷意。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个男人开始出现在月见身边的,他居然没能早早觉察。本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能发现月见的好,所以他才颇为放心的求取功名利禄,想等到……攥紧茶杯的手微微发力,他有些害怕了。
足足一炷香,龙鹰扬才满头大汗的重新上来。
饭菜已经被收拾干净,取而代之的精致的茶盘。
“我泡茶手艺还不错,要不要试一试?”唐玉清举杯邀请。
“甚好。”龙鹰扬大步走过去,盘腿坐下。
室内除了滚水、沏茶的声音,再无它响,两个男人面对着俊美的雪景,相对而坐,看似尴尬却又那样默契。
“你对月见有意。”唐玉清率先开口,今日他看到的够多了。
“你也是。”龙鹰扬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他看似认真的把玩着手上的茶盅。
“我与她认识了八年,而龙少主,与她相识尚不满八十日吧。”唐玉清将龙鹰扬面前的茶杯重新换上热茶。
“那又如何?有些事情并非时间可以决定。用心岂会败给时间?”龙鹰扬活了将近三十年,明白很多事情并非时间长短所能左右。
唐玉清微微哑口,“月见六岁那年,抱着垂死的小猫,到处求人救它,可惜最后没能成功;后来月见的父亲找了武学大家教习拳脚,我觉得女儿家练太危险了,劝她不要,可惜没能成功;再后来她小有所成,开始在都城打抱不平,助人为乐,我几次三番的劝她这样太过危险,可惜没能成功……”说道这里,唐玉清似乎酒气上涌,自嘲的笑了下,“如此说来,时间对我来说,的确没有什么用。”
龙鹰扬没有说话,他觉得唐公子应该还有话没说完,所以只是默默的喝茶。
“于是我苦练医技,只为有一天不会因为遗憾再放弃任何伤重不治的病人;四处出诊,终成唐门最年轻的首席;潜心发展,让唐门成为名满天下的医门……时间,对我来说似乎也并未亏待。”唐玉清看向大雪飘飘的窗外,脸上说不清是悲是喜,这几年他憋着一口气,其实也身心俱疲。
“直到刚刚你说的那番话,我才明白,这些年,我所做的、我所成功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而已,我以为自己变得更成功就能得到我想要的,却从未真正为月见做些什么。”唐玉清的目光忽而看向龙鹰扬,一扫之前的温文尔雅,反而带着犀利的敌意,“感谢你让我明白、而且明白的不算太晚……月见她,我岂能拱手相让。”
龙鹰扬安安静静的听完,而后毫无惧意的看着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