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你?什么东西?”我可不记得欠他什么。
“骨……骨……骨头……”他困难地蹦出一个词。
“骨头?什么骨头,我没拿你骨头。”我连忙摆摆手,手上都空的,哪儿有什么骨头……等下,不会是那截腿骨吧?
“主人,你最好还是还给他,不然就要结下梁子了……”镜魔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他是归圭,尸骨之地的前一任领主,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可是那骨头不在我手上。”我也在镜魔耳边轻说。
“那在哪儿?赶紧找出来还他啊主人!”镜魔小声叫了起来。
“呃……”我看向乖乖等答案的归圭,“那个,是一截腿骨对吧?”
他缓慢的点着头,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灰蒙蒙的,上半身与下半身连接之处还渗着黑血。
“应该在城主那里……”说着我看看身后鬼气缭绕的城堡,“你急着要?能等我一会儿吗,我去拿来还你。”
我刚转身,就一个急刹车,差点撞上……欸,卜摩城主?
“还好你们没走,给,你的东西。”卜摩递给我一截腿骨,顺便摸上我的手,“不用谢啦,我们谁跟谁呀。”
“你浑身都是尸毒,手别乱摸,快回去!”镜魔拍开他的小爪,继而对我说,“快还给他吧主人。”
我忙转身双手捧着腿骨呈到他面前,他愣了一下,也是微微躬身,双手接过,艰难地说出谢谢两个字,就离开了。
“主人,你干嘛那么恭恭敬敬的。”镜魔跟着我的目光,望着行动迟缓的归圭背影。
“是啊,他现在只是一个边界守卫,没必要那样子做的。”卜摩站在我另一侧,疑惑道。
“尸骨之地那么大,我一路走来只见他一个活人,我尊敬他……”即使他已不是城主,但仍守着这片广阔而孤寂的土地。
“活人?他可不是活人,主人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啊!”镜魔吓得伸手摸我的额头,“不烫啊……”
“我觉得他是有生命的,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而已。”我无奈地拿下镜魔的手,又朝卜摩说道,“谢谢你,城主大人。”
“还叫城主,要叫我小卜卜哟~”卜摩对我抛了个媚眼。
“哎行了,扮女人你还扮上瘾了。”说完镜魔仰头吹了一声口哨,远方有声悠扬的鸟啼回应了他,随之一道红影在我们头顶盘旋片刻就朝我们俯冲下来,镜魔捋了捋头发,单手抱住我的腰,愉快地说:“走了,拜!”
来不及看卜摩的表情,镜魔的头发就糊了我一脸,等我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在空中了,坐骑是只大鸟,艳红的羽毛,修长的脖颈,时不时转头看我们一眼,蹭蹭镜魔的手,但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不屑。
“呸呸”我吐出还留在嘴里的几根镜魔的头发,小心挪到大鸟背部边缘,往下看,好高,城堡依旧是夜幕下唯一的冰冷建筑,卜摩挥着小手,归圭低头赶路,他们逐渐变成小点消失不见,冥海与尸骨之地的交界处仍然是海雾茫茫,白灰中亮着暖黄色的光,诱惑着迷失的亡灵,忽然,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精灵飞了上来,嘴里嘀咕着什么,看到我,发出尖细的“啊”后就掉下去了。
“主人!你小心点,那是冥海精灵,专勾亡灵入海的,心肠可坏了……”镜魔及时抓住因伸手去救那精灵而差点要掉下去的我,“底下是海,他们本来就是海中精灵,掉下去也不会死的,不过主人你要是掉下去,就完了,坐好了……不行不行,我得抱着你,免得你又乱爬……”
我终于知道被人强抱的感受了,大鸟不善的眼神要扎死我了,唉。
“等等,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忘了最重要的事。
“魔界啊。”镜魔无聊的玩着我的手指头,回答道。
“去魔界做什么,我要回现世。”我的身体还在夜颜手上……对了,夜颜的事还没解决啊!
“魔界很好玩的,不要回现世嘛主人。”镜魔扁着嘴看着坐到他对面的我,不满道。
“不行,我必须回现世,你忘了,我的肉身……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的吧。”我感觉自己跟身体的联系好像越来越淡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急着回去夺肉身啊,“镜魔,你再吵吵,我就……就,我就不要你了。”我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威胁他的。
“主人不气不气,我们这就回去……”镜魔居然还吃这套,吓得震出更多的光点来,这些光点如同冥海上的夜星一般小巧可爱,他摸摸大鸟的凑来的头,温柔地说:“虹珥,去现世。”
大鸟得令,突然盘旋在冥海上空,发出清亮的鸟鸣声,狂风四起,平静的冥海翻滚着,海水如雨水般涌上星空,汇聚成水云,无数朵水云融合碰撞,渐渐地,在我们头顶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我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看镜魔,他额前的头发湿湿的黏在脸上,海蓝的睫毛上挂着几颗透明的水珠,深蓝色的花纹在他身上若隐若现,闭着眼不知道在做什么。
“镜魔……”我的声音被冲散在海风中,风太大了,我死死拽着鸟毛,要飞了,我看了一眼冥海,三三两两的漩涡挤在一起,一个个幽深的漩涡眼张着大嘴,而我们下面正好是三个漩涡的交界处,如果掉下去,会被搅碎的,我爬向镜魔,抓住他的裤子,却被尖利的镜片划伤了,我顾不了那么多,爬进他怀里,死抱住他的腰,可是仍旧恐慌不已,直到他回抱住我,这才有些安心下来。
然而有点安心,我就不安分起来,抬头去看头顶的漩涡,漩涡眼中是如镜面般的毫无涟漪,一道道黑影闪过,他们尖叫着穿过漩涡,我仔细看去却被镜魔按回怀里。
“别看。”他轻声道,可我已经看见了,是海中的亡灵,如果现世的通道已经打开,那么这些亡灵就是……糟糕,好像闯祸了。
风如刀割,我根本不敢把头探出镜魔的怀抱,身体一阵失重,我感觉到大鸟载着我们向上飞去,海水灌进我的鼻腔,一时间,失了力气。
光滑的瓷砖地冒着海水,将我们吐出后便回流,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我侧躺在地上,眼泪鼻涕横流,待缓过气来,我发现我们回到了女厕,虚不在,连镜魔也不见了。
“镜魔……”我环顾四周,忽然看到不远处瘫软在地的团子,又不确定的喊道,“镜魔?”
“哎主人,是我!”镜魔猛地站起来冲我跑来,却左脚绊右脚,一路滚到了我身边,他后怕的拍拍自己,爬到我腿上,然后眼巴巴的望着我。
“你怎么不是人形?”镜魔变回了我最初见他的样子。
“我老爹给我下咒,在现世只能用这副样子,说什么锻炼我……”镜魔抓住我戳他身体的手指,愤愤不平,“魔力也被禁锢了,所以我才不想回来!”
“虚!”一团云飘了过来,我惊讶道,“你怎么……对不起,我没能救回张晴。”我都忘了虚耳目众多。
“没关系,是她自己不想被救……”虚顿了顿,“有些人是不愿被拯救的,你所谓的对他们好,只是你的一箱情愿,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明白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失落成灰的虚,“张晴说……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做你想做的人。”这句话送给同样迷茫的你。
“做我……想做的人……”虚默念道。
“嗯,愿你在漫长的岁月里找到自己的一方天地。”愿我们所有人都是如此……好了,现下,我该去要回我的东西了,告别了虚,我抓过镜魔放在肩头就往学校赶去,避开来往的病人,天已经亮了,所以今天是周二,夜颜应该在学校,我可没忘记之前他一直缠着我说要去学校,我也不管这一身的水了,走了一路,滴了一路。
当我急冲冲赶到学校时,发现教学楼下面围了一群人,欸,那个搂着小学妹,要强吻下去的人是谁?看那脸,好像是我……可是我的头发怎么变成碎发了,还跟狗啃了一样……
“住嘴!”我一着急,眼前一花,回神后,就看见了自己那张不再惨白而是红润健康的脸朝我一点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