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万国豪,是对林震羽改变最大的事。最先就是反映在学习上,她变得无心读书,翻开书本合上书本想到的却都是他。
一到下课,她就开始紧张他经过。他在隔壁的三班,她是二班。二班在三班东侧,更靠近楼梯口,洗手间在走廊西面,二班的同学想去就要经过三班,她每次想上洗手间都会不好意思而跑到其他楼层。
有时二班还在上课,三班集体移动,经过二班窗口的时候,林震羽一定会将书本挡住脸庞,她实在太介意他的视线了。
为什么会喜欢他,她一直很难说清楚。
自从那次招呼,她就陷入了对他的好感中,事后才开始观察他,个子高高的,至少有一米八出头,发育良好,身体强壮也能说微胖,但行动健捷。戴一副黑框眼镜,目光深沉、五官狮眉虎目,有威严的气质,又很可靠的样子,听课和写字的时候带着专注的光环。她心里清楚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长相,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看清他的脸庞。
与他的第一面,记不清是上午还是黄昏的时候,金黄色的阳光洒在校园里和学生们的身上。他转过来的侧脸描了一条温暖的金边,黑框眼镜下低垂的目光浅浅地落在她身上,两颊是腼腆的粉色,嘴角勾起快乐的微笑。如果要寻因,或许是他和煦的笑容,打开了她的心扉。她从小就不喜欢严肃得一本正经的人,对那样的人总是怕怕的,心里胆小。或许因为他的微笑,不温不火,像让人感到最舒适温暖的春风,恰到好处吹进她的心里,从此恋恋不忘。
后来即便他不笑,她也喜欢。他外套的帽子粗心地翻露在了外面,看上去有些笨的样子,她也喜欢,她喜欢他,不论他是什么样的。
她第一次了解男生的魅力,他成了她心目中完美的代言人。以前上初中,她还不把男生当回事。
二班的班草对林震羽成天一副沉迷他人的状态一脸嫌弃,因为从来没有女生会不关注他,林震羽是第一个。班草是个很时尚的朝鲜族人,比女生还爱美,有穿鞋不穿袜子的习惯,为了耍酷下雨天也宣称坚决不撑伞,理由是那样太衰了。
二班在当时是出了名的帅哥多,林震羽身边的就不少,乔凯笛也是其中一个。但在她眼里,全世界只有万国豪一个人是有吸引力的。她眼里只有他,没有男生可以跟他比。他给人的感觉有些像周杰伦,浅浅的笑容,温柔的语气,从没有见过他焦躁,有的是无与伦比的坦然。
他每当隔着一段距离发现她的时候,也会探出脑袋想看她一下。但林震羽都会躲开他的视线,仿佛不希望被他关注,但是其他行为又是完全矛盾的。
在学校里,她几乎每天都写信给他。虽然通过大姐大加了他的QQ号,但学校不允许学生使用手机,所以这只是周末回家后的联系方式。每天上午将纸条交给大姐大,或是趁午休教室没人的时候压在他课桌上的书本之下,他也会在每日下午以同样的方式回纸条给她。
她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高一每周有节选修的兴趣课,她传了纸条给他:你选什么课。后面是一节体育课,当她回到教室的座位上,桌面上已经贴了他的回条:航模。
他们一起上了航模课,还有两个三班的同学,一个叫宇文姝童的女生,和一个叫陈瑞的男生,其他的则是些完全到毕业都不认识的人。
在此期间她和宇文做了同桌也成了不错的朋友,后来又知道宇文是万国豪的同桌,她希望宇文能在自己的恋情中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宇文也让她加油。
在座位相邻的航模课,她和万国豪之间却没有过多的交流。她坐在他的斜后方,左边是宇文。在制作模型的过程中,有时他会回过头查看一下两个女生做得怎么样了,并给予一些指导,帮助她们完成模型。一切看起来很正常,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和她正面沟通。
偶尔,当他转过身来,看着宇文姝童和她组装模具时,会忽然感受到他火辣辣的视线。她和他对上目光时,他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别的地方,或转过身去,做自己的模型。
周五回家,她主动找他聊天,而他心知肚明,却装作对她的喜欢毫不知情的样子,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无足轻重的话题。对话的内容通常是,在干什么,吃了什么、早安、晚安、和三班主任的坏话,但两人依然聊的不亦乐乎。
周末,和他说晚安,喜欢听到他的一句“晚安”再安然入睡。他的话语隔着手机也能传递温度,暖洋洋地就像初次见面时他的问候一样,林震羽心里热烘烘的,她因他快乐。
和万国豪相处并没有距离感,她看见他,总觉得他很温柔,微笑的样子很可爱。他身上有令人愉悦的气息,和其他人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他除了学习的时候脸上会凝重,平日里的状态总坦然和放松。加上他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气质干净,他是她的蓝天和白云。
林震羽观察过自己的表情,如果不笑会有些忧郁,一不小心还会变成敌意。
万国豪的眼神就没有杀伤力,他的微笑就是武器,征服她的心。
他们不急于了解对方的全部,所有的对话都从简单开始。
有一天,她进入他的QQ空间,他的一位好友通过空间访客名单进入了她的空间,出于不跑堂的原则给她留言“到此一游”。她加了他的朋友,得知对方是他的初中同学,还是他的初恋,有一个美好的名字,叫祝芙。
对于他过去的一段恋情,她心里萌生出难以形容的醋意。祝芙早已从万国豪的口中对林震羽有所了解,并知道她喜欢他的事,不以为然地告诉她:“我们俩当初只是闹着玩在一起的,没有多喜欢。”意思是和她之间没有竞争的关系。
渴望爱慕的被心上人肯定的心情,日复一日地强烈起来。在没有得到肯定前,灵魂深处不断地在自我怀疑,她很难做到轻松去看待这份关系,但没有勇气直接地问他的心意。
可她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很快,她想到,或许可以问祝芙。
随着聊天之后变得熟悉,祝芙也坦率起来,她判断林震羽是个十分单纯的人,而且的确是在用真心喜欢着万国豪。
她问林震羽:“想听真话吗?”
林震羽的心就快跳出嗓子眼,忐忑地回答:“想。”
祝芙先发来一个无奈的表情,犹豫片刻打字过来:
“他说你只有点人样,你很胖。”
只有点人的模样?她?林震羽?
她不敢相信他会用这么难听的词形容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说丑过。幼儿园的时候她是园花,爸爸的朋友们都希望她长大以后做儿媳妇,虽然那时她还小,但是定娃娃亲一事足以说明她当时的漂亮。
不过曾经她很苗条,唇红齿白。小时候别人称她是白雪公主,连邻居家的男孩都亲近地叫她“阿诗玛”,男孩母亲告诉她男孩读过一个童话,其中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叫“阿诗玛”,但是随着林震羽变胖了,小男孩逐渐不那么喊她了。
脱下二百度近视的黑框眼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圆乎乎的,胖,但唇红齿白,五官分明还是好看的。
自信心是第一次严实地受到了打击,却已离摧毁只剩一步之遥。
最喜欢的男生这么看待她。
那她一直以来的行为该有多可笑。
或许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单相思的丑八怪,也难怪他一直没有明确立场了,这就是他的立场。
那为什么又要一直和嫌丑的自己互动呢?难道他还是有些喜欢的,或只是不喜欢太胖的女生?
脑中太多的思绪就像龙卷风一般将理性吞没。她订下了一个目标:减肥。
自信的衰败,让人不得不寻找新的面貌。
只有蜕下旧的那层皮,换上新的,戴上他人喜爱的面具,才能够有资格谈幸福。
她发誓,要他后悔。
焦虑刚刚还束缚着她,紧跟着失望、批评粉墨登场,情绪就这么马不停蹄地上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