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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人，居然连孤的心事都被你知晓了，你可让孤喜欢的紧呢。”半晌之后，秀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考虑考虑我的话。我知道你并不看重什么宏图伟业，也不在乎千秋功过，你要的只是一个真心疼你的人。既然如此，何苦这么委屈自己？你难道就不能告诉那人，你只想平安到老，深情一生，向他道出你的心愿，说出你的心里话，难道很难吗？”
我早就想向他说这些话了。古代人就是这样，总是爱得阴阴暗暗，曲曲折折，喜欢就说喜欢，说一声咱们回家生个孩子顺便种点葱，有多难？干吗都把自己整得委屈又可怜？
他又沉默了。过了许久才答：“既然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把他心愿当成孤的心愿。至于自己的想法，那又有什么重要？”
心里忽尔大痛。这就是古代人爱的方式，这就是让我们无可奈何的爱，爱得天昏地暗，爱得是非不明。这样执着的以爱做浆，飘荡******的一叶心舟，我又能说什么？我不再言语了。也不再挣扎，好半天后，他用脚动动我：“贱婢，你可别在孤面前装死。”
“我没在装死，我在哭。傻瓜。”
秀末这人怪异，我不招惹他时，他就要想尽办法羞辱我，等我骂他傻瓜时，他倒不着恼：“孤不傻。孤，高兴着呐。”
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肯定他是在笑。笑得唇间脸颊忽尔有了颜色。明媚地怪异着。
地道内除了我两人，就是悄蔫而至的冷风，把一点点火烛的光拨起来，按下去，按到繁华不见处。在这暗昧不明境地，秀末再无意掩盖他的的心思，他开口了，语气有欢喜也有哀凉：“辛卿对孤只有三分情，孤心里明了。与辛卿平安相守，孤不是没有想过，但那样辛卿家会郁郁寡欢，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对孤厌烦了。孤只有如此，才能让他记住孤。”
“以前政务繁忙，辛卿却爱给孤写词作曲以诉衷肠，这两年闲居地宫，辛卿倒是再没为孤写过什么。”说着这些，秀末的叹息声里有沉沦与绝望：“孤其实很想再闻辛兄的雅音，但是今生只怕是不成的了。”
“草染文章衣下履，花粘甲乙床前帐。无情春色尚识返，君心忽断何时来？”
秀末刚提到诗，地道里就响起了吟咏声。
这首诗，诵的甚是凄凉，秀末哀叫一声：“辛郎？”
那人从黑暗走到烛光里来，任凄清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淡、极长。
不用分辨，闻味道我就知道不是辛道良，而是小狐。他轻摇小扇，一副悠闲的模样。快走至用以照明的大铜盘灯处，偏又不走了，灯光把他照得如雾海澜花，朦朦胧胧的不甚明朗。
小狐那时在对秀末笑，秀末的口气已经迟疑：“辛郎？”
“主上可还记得这首诗？那夜正是中秋佳节，万民共庆，举国同欢，月光之下，主上与臣在花体亭把手同赏，主上命臣击鼓作诗，臣幸不辱命，在鼓停之前，做得这首七言，主上可曾记得否？”
“真的是孤的辛郎！”
“当然是我。”小狐轻声呼唤着：“主上，我在这里，主上只要往前几步，就能看到我了。”
戚，小狐这孩子变坏了，居然用起了假美人的勾搭计。
秀末踩在我身上的力气小了些，他被小狐吸引去了注意力。
……
石狮摆放的这片空地，其实是地宫的一个中转点，四壁全是门道，除了正对着狮面的一条直路是通向乾门的，其它几条狮身背后幽暗不明的路，似都是地宫各个内宫的来路。
现在背后的各条路正响彻兵士们的喊杀。
想是战况正烈。
就在小狐向秀末邀请之际，坑道中涌出好几路人马。
一边搏杀着一边向这里冲来。
无论是秀朝还是锦朝的将士们，现在都是衣衫破碎，盔甲不整，散着发，流着血，红着眼睛，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忠诚做证明。
“主上不可信此妖孽胡言，他不是辛大人。”一个身着大红太监服色的人向秀末喊。
应是领事太监一类的高等级内官了。
一句话提点了秀末，本已稍轻的重量旋即又压了回来：“辛郎已经被孤送走了，你是温玉安，莫要想骗了……”
孤字还没出口，小狐已经飞身杀至，衣袂飘荡，翩跹若蝶。
两人在我头顶打来打去，怎么个战况我看不到，只能感觉到冷风割面，杀气充盈。
地道口处很快又出现一个身影，手挽强弓，搭箭其上，英姿飒爽地拉个满弦，嗖嗖嗖，连气射出三箭。
居然是皇上！
这三箭似是伤到了秀末，我听到秀末似叫了一声，声音极哑。被逼得急了，他似也使了什么狠招，因为小狐很快叫了一声，向后滚翻而去。
小狐受伤了。
肩上斜斜地拉着一道长长的口子，先是血珠滚出来，等他站起，血向大涨的洪水找到了泄口，呼地蜂涌而出。
我惊呼一声：“小狐！”
而后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秀末的声音嘶嘶的：“好啊，都到齐了。这可太好了，孤要开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