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沉墨报完名,从风便驱车离开。
沉墨随后走出校门,准备去书店看看。
刚离开校门口,一群不知潜伏多久的记者从四面八方蜂拥而上,如凶神恶煞把她团团围住,相机聚焦在她脸上,观察她的每一个举动,不断有按下快门的声音。
“请问沉墨小姐,您和从先生是什么关系?”
“有目击者称周轻歌女士自杀前一天晚上您被从先生带走了,你们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次日她会自杀?”
“您并不是从先生的亲侄女,他是家中独子,请问您在他身边的身份是什么?是情人吗?”
“作为一名第三者,看到周轻歌女士因您自杀,您难道不会感到内疚吗?”
记者们七嘴八舌却又默契地发出一个又一个犀利的疑问,沉墨无措地被挤在中间窘困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奋力推开面前的人群想要逃离,却被右边的记者补上,这情形,能赶上救火大队了!
各种各样的体味冲击她的呼吸,她像一不小心失足掉入了万丈深渊。
耳朵里嗡嗡地响,男人女人尖锐的声音从角角落落传来,每一声都如针一样扎得她生疼。他们的脸在她眼里不断放大,渐渐扭曲,她瞳孔紧缩,竭尽全力喘息。这些从未在生活中出现的事故让毫无思想准备的沉墨始料不及,她只想快点离开,回到离她不远的校门内,过被禁足般的学生生活。
而记者们却步步紧逼,慢慢地将她带离校门。
“沉墨小姐,冒昧问一句,您待在从先生身边是为了钱吗?”
有什么轰然一声炸开,沉墨脑内一片空洞。
“你说什么?”她怔怔地望向发问的女记者。
女记者见她回应,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据调查,您在14岁时被从先生带来深市,当时他已是酒店业翘楚,身价过亿,这是否是您投靠他的初衷呢?他是否承诺了您一些什么?”
第一次有人以不太好的方式告诉她,沉墨,你现在正被人看成是富商保养的小情人呢!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恼得满脸通红,声嘶力竭地吼道:“请你们让开!”
记者们被她惊了几秒,像被刺激到的海蜇,迅速回神,女记者见有机可乘,立即放出可以令人致命的毒素。
“请问,谈到这个问题您这么激动,我可以理解为您在以另一种方式回答吗?”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你们在屈打成招!”沉墨咬牙回答,她冷冷地不再反抗,任由记者们粗暴地推搡。
她可以容忍别人打她骂她,周轻歌事件她本是罪魁祸首,可她不能容忍任何人侮辱她!即使她从小不在良好的家庭环境下成长,也不至于需要“被包养”来让自己得以生存下去!
更何况,她相信自己的爱情!
“对一个未满18的学生你们能做出这种事情,作为面对公众的媒体人,你们有什么脸待在娱乐界?!”
人群外传来从风严厉阴翳的声音。
沉墨被围,学校保安看到并报到教导处,教导处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好遇上红灯。
真是见鬼了!从风暗骂。
他三两步拨开这群八卦的记者,一把拉出沉墨护到身后:“这是我堂兄的外侄女,我与堂兄关系甚好,是堂兄把她寄养在我家,她在高一就开始留校寄读,不是你们想要挖掘的那个什么第三者!请你们尊重一下她!”
从风在事件之后第一次露面,引得记者们哗然。
“从先生,请问周轻歌女士为何自杀?当时周轻歌女士是在您面前自杀,如果没有第三者,您为什么不马上出面澄清?”
这才是他们的目的,这才是他们最想要探寻到的答案!
远远看到一群保安跑过来,从风说:“对不起,无可奉告。”
记者们怎肯善罢甘休,他们争先恐后地不断发问,阻止从风想要把沉墨送到车里的举动。
保安终于钻进人群里,很快围成一圈,从风趁机打开车门,沉墨一上车便发动车子逃开记者追杀。
“他们说,我被你包养。”沉墨迷茫地自言自语。
从风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受伤的表情,悲愤交加。知道沉墨存在的,除了肖婶武唐周轻歌和宁浅,就不会再有别人,肖婶不用怀疑,周轻歌在医院,因为周成歌的原因记者们是一定不敢去的,武唐是他最信任的人,这种事情他不屑做,难道是宁浅?
不,虽然他对那个女孩知之甚少,可几次接触,她都带给从风一种正义的感觉,以她在医院对沉墨的态度,是不可能把沉墨推向深渊的。
那会是谁?
从风绞尽脑汁也不明所以,路边一个身影的出现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经常出现在中国城,曾与沉墨有过接触的老东。
是他?!
他一脸得意地冲从风挥挥手,坐进一辆奥迪,飞驰而去,从风本打算跟上去,看到身后的沉墨,想想还是强忍怒火作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回家沉墨就把自己锁进房间里。
从风在房外拼命敲门也得不到她的回应。
“墨墨,你出来看看我,不要听他们瞎说。”
“他们说我被包养!”沉墨声嘶力竭地朝门外喊,“他们凭什么说我被包养!”
肖婶急急忙忙拿来备用钥匙:“我说姑娘,你较啥劲儿呢?”
从风抢过钥匙打开门。
沉墨就蹲在门口。
她“腾”地站起来,眼睛红得像兔子:“你们不许进来,不许进来!”
肖婶噗哧一声笑出来,气氛瞬间缓和。
“姑娘,瞧你这样儿,跟只兔子似的!”
“我是兔子你俩就是胡萝卜!我啃了你俩!”沉墨气急败坏地跺脚。
从风哭笑不得,把她搂进怀里:“好了好了,那些人什么都不爱,就爱凭空捏造,我不会让他们把今天的事情报导出来的。”
看来他得跑一趟了。
“哟,瞧你俩,这要叫记者拍到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肖婶嗔道,她斜睨两人,沉墨羞愧难当,把脸藏到从风衬衣里。
“轻歌,票买好了,时间是下周三10点35分。”周浅歌走进病房,从包里拿出机票递给周轻歌。
周轻歌把机票放在床头,轻轻叹气。
“从风……”周浅歌犹豫了一会儿,“今天沉墨在学校被记者围堵。”
“什么?”周轻歌略感讶异。
“为了你的事儿。”周浅歌坐到病床前给她削苹果。
周轻歌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总要搅进来的。”
门又打开,这回进来的是从风。
周浅歌回头:“说曹操曹操到。”
她把削好的苹果塞到周轻歌手里,拿起保温瓶:“我去给你倒点儿热水。”
经过从风身边时,从风微微弯腰。
他在周浅歌走后才到原来她坐过的地方拘谨地坐下。
周轻歌瞟他一眼。
“轻歌。”他仿若严酷教师面前的小学生。
周轻歌不着痕迹地把机票藏到被子里:“想要我去找我哥?”
从风呆住。
“怕沉墨被人吐口水?”周轻歌轻笑。
“你……你都知道了?”从风尴尬地附和。
大股的悲伤涌上周轻歌喉口,她强硬地吞下去,伤口一阵刺痛,似乎要裂开,她用手捂住,手心温度渗入凹凸不平的紫红色痕迹。
眼泪就那样不动声色地溢出来。
“你放心,我一定办好。”苍白的唇几乎要被她咬出血来。
“谢谢。”
从风低头。
房内一阵寂静,连点滴的声音都变得地动山摇。
“我,我先走了。”从风挪起身子,“你好好养伤。”
周轻歌看向窗外。
得不到回应,从风咳嗽一声,转身。
“从风……”周轻歌肩膀颤动,“你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和我说话。”
从风背影僵直:“我对不起你。”
周轻歌抓起身边的玻璃杯,指节发白,她生生止住要往从风身上摔的冲动,痛心疾首地哭道:“你走!”
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却似十几光年那么远,从风步履维艰地走到门口,身后周轻歌泣不成声。
他心中不忍,却竭力压制,在踏出病房那一刹,周轻歌终于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