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柴尔德城东,列车站台。
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里希特和皮尔斯正拖着行李往站台上走去,他们即将前往奥芬巴赫的首都卡普,参加帝国第一高等学校的入学考试,至于报名,他们的父亲早已打通了关节,校方不会介意在考试名单上加上一位公爵的儿子和一位伯爵的儿子。
站台上,数辆黑外壳的长列车停靠在一旁,奥芬巴赫一向崇尚黑色,他们认为这是神秘且尊贵的标志,但是有学者提出黑色在阳光下会更快地变热的观点,于是交通管理部门最近在考虑换个颜色的事。
但显然这种事情从提出、通过到实施的效率都是比较慢的,所以现在的乘客仍然需要暂时忍受列车上的高温,听说有几辆新式列车不止已经换成了绿色的外壳,甚至内部还加装了戈多大师发明的空调,那样的旅程会是多么舒适啊!
里希特和皮尔斯先后带着行李进到了列车内部,找到自己的座位放好行李坐了下来,二人的座位是相邻的。
很快,列车启动了,看着窗外的风景逐渐向后退去,里希特意识到自己在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踏上新的旅程,前路也许会像灿烂的烟火,也许会是铺满尖刺的甬道,也许还会有“恶魔憎恨派”的针对,他虽然是稀少的超凡者,但也仅仅只有一阶,还是太弱小了。
不过这也正是我的优势,会有更少的人注意到我,我只是在舞台边缘的阴影里徘徊的人。里希特想到。学习、提升实力和报仇,对我而言这三件事情是最重要的,其他的社交之类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排。
“里希特,你想好考哪个系了吗?”皮尔斯的声音打断了里希特的思考。
他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是机械系。”皮尔斯对此没有意外,他一直都知道“奇迹”很喜欢机械方面的东西,他曾在信中了解到过里希特书桌上摆放的那些小模型。
“唔,我也许是生物系,生物的秘密还有太多等着我们去发掘,就像血脉之力一样,这可是连莱昂三世都没有解开的秘密!我要是能有幸找到这个问题的谜底,噢不,只要能参与其中就好了!”皮尔斯越讲越兴奋,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出名的那一天,他一向都是如此的对未来充满期待,充满各种奇怪的想法,因此每天他看上去都很开心。
里希特经常评价其为不切实际的幻想,但皮尔斯总是故意夸张地露出惊讶的表情,说:“你怎么能这样质疑你最好的朋友!噢我的心灵受到了伤害!”随后在里希特无奈的摇头中哈哈大笑起来。
与皮尔斯嬉笑了一会儿后,里希特拿起列车乘务员预先叠好放在座位上的当天的报纸,打算以此打发时间。这是一份《奥芬巴赫日报》,里希特大略地浏览了一遍,发现其中有一条关于皇室的新闻,是现在的皇帝詹姆士一世对于一部分地区粮食收成不佳而导致饥荒的态度,他说:“如果我是神灵,我会让天空该下雨时下雨,该天晴时天晴。”
皮尔斯的脑袋这个时候凑了过来,看向报纸的同时遮住了大部分的版面,里希特有时候真的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贵族的优雅。
“噢,陛下又在讲那句话了,‘如果我是神灵’~”皮尔斯高举双手,做出拥抱太阳的姿态,咏叹似的念道。
里希特被他浮夸但贴切的表演逗得笑了起来。的确,詹姆士一世极其爱说这句话,奥芬巴赫的人民提起他都总是会开玩笑说:“如果他是神灵。”
……
罗斯柴尔德家族城堡。
伊斯坐在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的餐桌边上,无声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候,女仆长雷蒂亚走了过来,按规矩,用餐时间除非伊斯找她,否则她是不能主动出现在这里的,罗斯柴尔德的女仆长虽然对外人来说是一个尊贵的身份,但在这座城堡里,仍然需要一丝不苟地遵循罗斯柴尔德的规矩。
但伊斯看到她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招手示意雷蒂亚过来。
雷蒂亚走到了伊斯侧前方,没有坐下,她清楚逾矩的底线在哪里,她可以在伊斯情绪不佳时未经允许来到餐桌前,这是对自己雇主的关心,冰冷的规矩在温暖的人情面前总是可以通融的。但如果她坐在了这张只有伊斯的餐桌前,那就意味着她要插手罗斯柴尔德自己的事情了,这是任何一个贵族,哪怕是边远地区的落魄小男爵都不可能容忍的事情。
“先生,对小少爷放心吧,他是个很机灵的孩子。”雷蒂亚知道伊斯到底在忧虑什么,显然是对里希特的安全不够放心。
伊斯又叹了口气,但坐直了身子,抬头对身前侍立的雷蒂亚说道:“我明白,但还是忍不住会去想。”
“您不是给了他一些碰上危险时能用的东西么,虽然我觉得小少爷可能根本用不上,他一向是个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的人。”雷蒂亚继续开导着。
“嗯……”伊斯双手右手握拳,左手包住右手抵在嘴前,目光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阳光通过天顶上的玻璃窗洒下,被窗棂切割成了斑驳的光辉,落在坐在高背椅上沉思的伊斯身上。雷蒂亚静静地侍立一旁,看着这宛如油画的一幕。
……
列车驶进了一条隧道,根据里希特出发前对线路的了解,这是一条很长的隧道,而电灯还没有普及开来,所以在后面的不短的一段时间内,整辆列车都会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里希特索性靠着椅背决定小睡一会儿,至于兴奋过头、疯狂挥洒精力的皮尔斯,他早就睡过去了。
突然,就在他要睡着时,心里有一种感觉跳了一下,里希特立刻惊醒了过来,他在黑暗中睁开眼,仍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但他没有轻举妄动,仔细分辨着之前的感觉,根据父亲的描述,那似乎是超凡者的直觉,在预示着什么。而知识系的第四阶叫做“先知”,即使里希特现在只是“常识”,但他在预感上依旧有着一定的优势。
有人劫车?或者别的什么?
里希特激活了恶魔血脉的夜视能力,小心地跨过皮尔斯,往直觉指引的方向走去。虽然对普通人来说,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但仍然有不少人在黑暗中与同伴交谈,里希特的路过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值得注意的事情,他们只当是列车员,或者其他要去厕所的乘客。
快到了,再经过两节车厢就是车头了,所有的控制开关都在那里,而预感也直直地指向那里。里希特停下来再次感应了一下,确定危险预感还没有到强烈到足以威胁自己生命的程度。
正在他准备继续向车头方向前进的时候,后面却突然有人过来,来人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似乎只是一位普通的乘客在车厢里走动,但里希特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没有耽搁时间回头看一眼来者的容貌,他环顾四周,选了个无人的位置,坐下假装乘客。
来者没有关注他,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