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喝着茶,看着那个穿草翠色衬衣的少妇进来把碗收走,把桌子上的抹布揭走,然后泡上雨前茶……在别人眼里,可能她就是一个山村妇女,但在辛导眼里,她顾盼之间,别有一种迷人的风情。辛导用牙签铣着牙,微胖的圆脸现在是酡红酡红,像熟透了的柿子,眼睛里都布满了红血丝,感觉有一点飘浮。那草翠色少妇在眼前招摇,令他心旌摇曵。微醺之时,看眼前的景物那是半明半暗,这时候再看那个进进出出的草翠色身影,凭空多了几分妖娆。这时候,如果这个村妇留他过夜,他不会拒绝。
当然酒醉心里明,他可不是来旅游,他是带着使命来的。眼前这个不敢直视的姑娘,才是主题,于是,辛导漫不经心地问:“雨蝶,我的来意,你知道了吧?”
“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别人听到这个消息,那是惊喜交加,你怎么反应如此冷淡?难道还有什么顾虑?”
“主题歌,原是主演香斐儿唱的,我来唱,是不是有些越权?”
李总马上打消她的顾虑:“你答应唱就好了。主题歌,她又没有把版权买下来,版权在公司,公司有权给任何人唱。你不必为这个事担忧,你唱这首歌,实至名归。”
胡雨蝶还是愁眉不展:“李总、辛导,我还是实说了吧。车祸之后,我动了手术,手术之后,颅腔里还有血凝集,现在虽然采用保守疗法,效果比较显著,但我还是没信心唱完这支歌,这支歌非同小可,真的投入进去,我怕——”
“那你现在试试。我听听,这支歌,真有如此大的情感爆发吗?可以现场演绎一下吗?”辛总编导节目上百台,从没有听说哪支歌,能够让歌手心灵受到震荡。
李总镜片闪烁了一下:“雨蝶,你就清唱吧。让辛导有个直观感受,或许辛导能帮你摆正心态,用主观精神驾驭好这支歌。”
“行吗?”
万没想到,辛导为了显摆一下,他拿出了随身带的口琴来,笑着说:“别怕,我用口琴给你伴琴。我先吹一遍,你听一遍,感受感受,可以轻轻哼唱。”
胡雨蝶没办法,只得跟着他的口琴轻轻哼唱。胡雨蝶感觉辛导的口琴,真的吹得老辣,他能娴熟地吹奏出很优美的和声。没有二十年的功力,是难以达到如此收放自如的境界。
胡雨蝶跟着轻轻哼了一遍过去,感觉状态出来了。辛导满有把握地说了一句:“来吧!”
这回李总忍不住用巴掌打起节奏来,李总也是此中高手,虽然没有架子鼓,他就在桌子上打出架子鼓的澎湃气势。胡雨蝶一句出口,围观的人,不由拍起巴掌。胡雨蝶如行云流水般很顺利地唱完前半段,雨蝶仿佛回到了横山下面那个农家,她跟金盾老师的乐队合作,康乐乐老师总爱越爼代庖,他抢过陈文的木槌,他来打架子鼓,不知为什么,康老师一打架子鼓,那是一种风雨欲来云满楼的架势,这种鼓点,像是战场擂响的战鼓,胡雨蝶便忘我的放歌,高音乍起,疾如万马奔腾,高亢如冲天的巨浪……突然,一阵刺耳刹车的刹车声,眼前一阵天昏地暗……
“雨蝶!你——你别唱了!”赵猛飞首先发现胡雨蝶表情的怪异,她不是唱,不是舞,而是随着音乐节拍在片片炸裂……
“雨蝶!你怎么了?”这可惊坏了李总和辛导,他俩看着胡雨蝶静静地阖上了双眼,脸色苍白,几缕发丝散落在花蕊般的脸蛋上,她毫无知觉。
“快,赶紧送给金神医看看!”胡家人一齐围了上来,可是她最亲的爸爸妈妈都不在这里,现在只有大伯、三叔做主,马上撑筏子往金家岭下送。现在的雨蝶气若游丝。
好在里溪离金家岭近,撑竹筏也就十分钟的水程,再走十五分钟曲折山路,便赶到了金氏诊所。
金家诊所还躺着一位大佬呢。当时,薛勇强平心静气地躺在一间静室,旁边守着貌美如花的城市开发银行分行行长刘震云。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繁忙公务的劳形,没有接不完的电话惊扰,两人觉得完全洗去了都市的浮华与喧嚣,两人像情侣静静地依偎着,轻轻地说些风花雪月。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那时候两人心灵相通,呼吸相闻,正在放电之际,听到了敲门声。薛勇强以为金神医要给他换药,可是进来的,却是慌慌张张的钟大华。钟大华坏了他的好事,薛勇强恼怒地喝道:“你不午睡,你在干什么?”
“不好了!不好了!”钟大华脸色都变了。
“什么事?天塌下来,我顶着。好好说,谁来了?”
“胡、胡乡长,胡乡长的宝贝女儿,蝶,对,雨蝶,不行了,不行了……已经,已经没有呼吸了——”
“你胡说什么!”这噩耗惊得薛勇强翻身坐起,虽然经过薛神医的调治,现在没那么痛了,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个月,但一会儿功夫,哪好得那么快,慌得刘震云和钟大华赶紧去搀扶。薛勇强甩开两人,一瘸一拐,大步流星往诊室跑去。
诊室围满了人。胡家的大伯、三叔,伯母、婶婶都在,还有金穗老总也在,赵猛飞还在倾尽全力给她做人工呼吸,这些急救措施,他本是学旅游专业的,凡是导游都学过这些急救技法。人活一口气,如果不采取急救措施,她随时都有可能闭上眼,告别这个世界。
金神医还在烧他的银针,他并不慌张。急得薛勇强声泪俱下:“兄弟,她是胡乡长的女儿,你一定要尽全力救她!胡乡长就这么一根独苗苗。”
金彪安慰了他一句:“大壮,你急啥?大江大河,你都撞过,还担心这个?放心吧。她只是脑颅腔内的淤血压迫迷走神经,一时迷糊,我一针下去,包管完好如初。”
众人都抬起焦灼的目光齐唰唰地看着金神医,真希望他一针下去,万事大吉。金神医却不急着下针,他解散姑娘的秀发,分开她的发丝,寻找着他所需要扎准的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