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彪，你醒醒！醒醒！你又做恶梦了？”
金彪突然给妻子摇醒，他犹自喘着粗气，虽然天气依然寒气袭人，但他额头上冒着虚汗，暗淡的目光像死鱼一样睁着，让人揪心。
“怎么啦？又梦见过去了？”妻子金水深知他不光彩的过去，金水于他有救命之恩，当年他给何大壮一阵暴风骤雨般地拳打脚踢，那是往死里打，跟武松当年打吊睛白额猛虎一般打，猛虎都会给打断了气，他当时也是七窍来血，昏死了过去，这才让何大壮误以为他杀人了，吓得他连夜出逃……
老金医师用瑶家祖传的金创药给他疗伤，虽然命是保住了，他脏器严重受损，咳嗽猛一点，便会咳血；小便有便血；阴冷天气，脑袋发损痛……入狱之后，又给人暴打，几乎丧命。全亏金水姑娘宅心仁厚，一直给他送草医，劝他好好服刑，加上狱中有位史大夫见他可怜，便出手治他。这位大夫本是中医院里的针灸师，他犯案，缘于一时糊涂，脑子进了水，莫名其妙地对一个女患者起了歹心，将其麻醉，然后占有了她……东窗事发，给判了六年。史大夫没有失掉他救治患者的本心，他尽力量调治他；金彪感其恩，便好生侍候他，待他比亲爹还亲。长期接触，史大夫便传他一些小针刀技艺，陆陆续续学了史大夫的中医疗法。出狱后，便娶了等他十二年的金水姑娘为妻。他以为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可是经过精心调治，他竟然生了一对儿女，现在挂牌坐诊，有岳父采药、制药、检药，妻子担起了家庭重担，一家人的生活都打点得整整齐齐，他就安心坐诊开单子。
“他追过来了！他还要索我的命……”金彪眼珠子黯然无光，有一点恐怖。
“谁？他敢？你说何秧林？那已经是二十四年前的事了，你已经为此付出十二个青春，你也是死去活来。你死过一回了，你知不知道？”金水说着说着，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不是他！不是他！”金彪吓得瞳孔放大，目光呆滞。
“不是他，还会有谁？”
金彪战战兢兢喃喃地说道：“他虽然乔装打扮，我还是认得出来。他肯定是来采点的，他不会让我活得痛快。他那种性格的人，决不会放过我的！他装着冷淡，但我看得出，他眼里布满杀机！我不死，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金水抚摸着他：“阿彪，你做的是恶梦！梦是假的，你现在醒过来了，你看看眼前，你看看我们的宝宝。什么都没发生啊？”
“老婆，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你爱我胜过爱自己。你这么多年不图名不图利，我在牢，你风雨不透给我送药，送好吃的，四季换洗的衣服，我比你还穿得好；出狱后，你操持家务，任劳任怨。这些年，我们总算过上了安稳日子。可是，他闻讯来了，他不会让我好好活下去？”
“你是说那个女人？你傻啊，唐老师现在是乡长夫人，你又帮她女儿治伤，她怎么可能计仇？唐老师一生清清白白，不可能做傻事，是你想多了。你别打人家主意就好了。你是不是觉得老婆没有她水灵，你又长歪心思了？”
“老婆，我指天发誓，我这辈子要是还碰别的女人，我走出去，给雷打死！”
“阿彪！没听出来，我是开玩笑的！吃醋也轮不到你，人家是什么人？你黑不溜秋，轮也轮不到你。”
“轮不到我，但轮得到他……我要告诉胡乡长，这家伙可能还要害胡乡长？他为了这个女人，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是说那个薛董？你跟他有过节？他是省城来的大老板，不会吧，莫非他跟你坐过牢？”
“他是薛董？他是血海深仇的血！我告诉你，他烧成灰，我都能认出他！他只是发了福，像是刮了毛的肥猪……”毛彪对他咬牙切齿，恨不能当时活活掐死他，但当时有唐警官在。
“阿彪！你说薛董是何大壮？”金水惊叫一声。
“就是他！宽额大脸，鹰隼双眼，总喜欢咬嘴唇、咧嘴角，山里汉子结实的身板，不是他，还会是谁！”
“阿彪，你不会当时就认出他来了吗？”
“第一眼，我就认出他来了。”
“阿彪，你不会做傻事吧？小蝶的药？”金水急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
“冤有头，债有主。我怎么会伤害无辜之人呢？再说了，我是医生，她是我的病人，我怎么可能失去一个医生的良心？你放心吧。我这人恩怨分明，不会把帐算到别人头上……”
金水想到什么，突然抹了泪，破涕而笑了：“阿彪，你多心了。人家是小蝶的老板，小蝶出了车祸，脸上做了缝合手术，留下了伤痕，只是到我们这里修复伤痕。他做为公司的老板，他对小蝶负责任，陪她过来治伤的。我估计，也是巧合，他万没想到，这诊所是你开的。你别多心了，好不好？人家都走了，什么话都没说。你看你，就是心虚。你是自己吓自己。快起床了，病人来了好些，快坐诊去吧。”
“没这么简单。”金彪还有心余悸，当年发生的一幕还在他眼前跳跃，当时，他突然一把揪住他，反剪了他双手，推他到派出所投案自首，可是他岂肯就范，他极力反抗，企图挣脱逃跑。结果，激怒了他，遭到他的疯狂打击……
金水好话说了一箩筐，总算劝他洗涮一番，吃了早餐，穿上了白大褂，带上听诊器，坐堂行医。
金水以为这事告一段落，她正在给一个病人烧艾灸，金彪突然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拉着金水就往室内走。进了房门，赶紧把门栓了，如遇大敌，全身如筛糠般发呆，惊恐地说道：“我、我不跟他们走！他叫了独钟过来，你知道独钟的厉害，我躲一躲，你最好不要出面，让阿爸应付一下。我知道他不会善罢某休，你看好宝宝……”
“怕什么？要不，我报警！”
“别报……”金彪心里很虚，让金水实在抓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