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思远穿越了。
如果非要有个原因,他猜是前世自己不喜欢穿越。
所以,老天非要他尝试一下。
本来以为,这次要真香。
然鹅,并不是。
这一世他还叫梅思远,不过因为是古代,思远只是他的字,本名梅运。
一听就很晦气。
果然,人如其名。
梅思远是家中独子,梅家是大应王朝顶级世家,一门两国公,荣宠一时无两。
只是一时。
梅家终逃不过一个树大招风、功高震主的命运。
梅思远父亲这一代,还是一对兄弟,父亲袭了荣国公,兄长袭宁国公。
没几年,宁国公就去了,血脉断绝。
仅剩下荣国公这一支,诞下梅思远一根独苗。
从此,厄运伴随着这个新生儿,如一团乌云,笼罩梅家。
母亲难产而死,只是个开始,父亲情深意笃,从此消沉,这也只是表象。
归根结底,是陛下变了心,皇权不再眷顾,梅家只求善终。
父亲借着消沉之意,开始装疯卖傻,第一步就是给儿子取名梅运,字思远,祈盼长远之意。
盼来个霉运长远。
冬天的清晨,寒风透窗而入,困意瞬间被驱散。
梅思远迎着朝阳,小心翼翼抻了抻,生怕一不留神又闪了腰。
昨夜有雪,庭院中一派大好风光,他并无兴致观赏,也懒得洗脸,反正洗不去一身晦气。
梅思远生得过于俊美,剑眉星目,风姿洒然,一应文字用在他身上,也都显得寡淡,非要描述,似乎只有容止二字。
伺候梳洗的小丫鬟被冷脸斥退,照例依依不舍地在那俊颜上流连许久。
“唉,再看看今天的路线图,总觉得有纰漏。”
梅思远展开一张纸,密密麻麻画着线条,还有蝇头小字标记着许多注意事项。
三条路线,十八个步骤,二十三处红色标记。
“运筹帷幄,尽在掌握,嗯,出发!”
等等,先迈左脚还是右脚?这是个问题!
昨天先迈的左脚,出门头上落了颗鸟屎。
前天先迈的右脚,迎头就是冬雷炸响,吓得胆儿都颤了。
梅思远左脚出门。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他总结的最有效人生哲学。
遥望了一眼正堂方向,不禁感叹:“封建礼教害死人。”
爷俩一天天在家宅着,咱安心苟命不好吗?
非要每天请安。
偏房到正堂,刚好八十一步,每一天,梅思远都经历着九九八十一难。
我闪。
倒夜香的老王腿脚不好,一个趔趄,险些淋了他一头一脸。
我踢。
大丫鬟萍儿人如其名,哪哪都挺大,偏生了双小手小脚,走路身子总往前倾,一头扎进小公爷怀里,簪子差一寸怼在心窝上。
竹篮被踢飞半空,洒下漫天花雨。
萍儿痴痴的桃花眼里,小公爷潇洒转身,继续闯关。
终于到了正堂。
官家梅大道:“小公爷请回吧,老爷昨晚不适,没起呢。”
听到这个消息,梅思远头皮发麻,转身要溜。
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意外,哪怕是最小的意外,等来的也绝对是最糟糕的结果。
“少爷慢走,老爷交代了,说您已经成年,总该磨练一番,让您今天出去收个租子先。”
果然,梅大的话像催命符一般追来。
成年?
对啊,我都已经十六了,大应朝男子十六为丁。
天呐,我居然整整倒霉了十六年,能活着简直是侥天之幸。
可是,出门的话?
梅府重门深院,出门便要几百步,更可怕的是家里产业实在有点多,遍布大半个京师,这趟租子收下来,我人怕就没了。
出门有多凶险,想想都瘆人。
碰瓷?那倒不怕,咱家有钱。
劫色呢?
咱这张脸可实在招人稀罕,况且这里虽然是古代,女子地位却出奇的高。
早就听闻,京师里那些公主、郡主个个如狼似虎,抛绣球选婿,都能整出个双色球来,红球中者为首选,绿球做备胎。
自己出去一遭,万一被哪个豪门贵女盯上了,乖乖……
梅思远摇头,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推掉这个送命的差事。
他看向梅大,犹豫着找个什么理由。
忽见梅大一脸扭捏,上前贴耳交代:“少爷莫愁,昨日我已将租子收了个七七八八,余下只有一家,是那潘家娘子的……”
有猫腻……
梅思远细一琢磨,马上明白。
这梅大是个闷骚货,在国公府混了这些年,也算有头有脸小有家私,却一直没有成家。天天摆着张清心寡欲的脸,若不是蓄着胡子,还以为是个公公。
直到今年入秋,平安坊那边潘家娘子开了个豆腐铺。
这厮去过一回,便盘下店面,每月收租子成了他春风得意的日子。
昨个出去收租,回来却一反常态,听闻是潘家娘子遇到了麻烦,又不肯受他接济,怕是经营不下去了。
梅思远顿时就明白了。
这厮好生鸡贼,定是瞧我素来是个倒霉蛋儿,故意让我出去收租,想也不用想,我定有一万种法子收不到租。
梅思远狠狠瞪了一眼,忽然在梅大脸上愣住了,目光再也无法移动。
梅大被看得心虚,老脸一红。
红色。
一个红色的光圈此刻正悬浮在梅大头顶,圈着三个闪动的字:气运值,后面有个进度条,堪堪要满。
什么鬼?
作为一个穿越者,梅思远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看错。
心里马上冒出两个字:系统!
他不喜欢穿越是有原因的,因为穿越根本不是重点,穿越者能够混的风生水起,完全是因为主角光环,自带气运之子的外挂。
轮到自己穿越,果然就没有那命,倒霉了十六年。
难道,老天爷开眼,外挂到账?
“系统?”
“老爷爷?”
“妈咪妈咪哄,风火雷电冰。”
“大威天龙!”
梅思远试着在心里呼唤了几声,全无反应。
不管了,反正这么倒霉下去,一辈子也是苟着,既然有转机……
拼,搏一笑!
梅思远豁出去了,要帮梅大这个忙。
收拾妥当,带上几千两银票,乔装打扮一番,带上匕首、毒药、百宝囊……
想想家里的丹书铁券不怎么好带。
算了……
梅思远战战兢兢出了门,一溜小跑,安全来到平安坊。
远远看到潘家娘子,嘿,这娘子长得嘿……
不愧姓潘。
“小……”
潘家娘子看到梅思远一张俊脸,犹豫着不知该叫声哥儿还是姐儿。
他亮出府里腰牌:“收租来的。”
说着,去翻手里账本。
“阿嚏。”
旁边一个食客,忽然将满嘴豆腐渣子喷了个天女散花。
账本那一页,顿时星星点点,面目全非。
“小哥莫慌,本月是五钱银子,我这里记着呢。”潘家娘子说了声,面色一赧,手抓着围裙,扭捏起来。
五钱银子难倒了小娘子。
“无妨,我今日出来得急,腹中空虚,讨你一碗鲜豆浆,也就抵了租子。”
梅思远只想赶紧完成任务,自然疯狂放水。
小娘子似乎不愿答应,脸色为难。
梅思远没办法,索性掏出张银票,擦了擦手,随即就给丢了。
“一百两!”
食客捡起,露出贪婪眼神,又带着畏怯。
梅思远一脸嫌弃:“脏了,快拿走,帮我丢得远远的。”
那人一溜烟,把自己丢得远远的。
潘家娘子知道这样的爷惹不起,不敢多言,端来碗冒着热气的白汤。
梅思远象征性舔了口,刺啦,粗制的白碗居然在娇嫩唇瓣上犁开道口子。
白汤飘红,生生的疼。
梅思远哪里敢久留,把账本那一页扯了揉碎,端着碗就跑。
平安回到国公府。
急忙告知梅大,事情已经解决。
梅大默默点头,脑袋上面那红色光圈一晃,进度条满了。
“气运值:1。”
梅舒死死盯着那光圈,却不知下一步该当如何。
“少爷,您……您别这样盯着我看,怪瘆人的。”
梅大憋不住了。
靠,你以为你这张老脸有啥好看,我稀罕呢?
梅思远很气,将目光从光圈上移开,落在梅大脸上。
忽然。
红色的光圈消失了,与此同时,眼前飘来四个字。
“加点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