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天气!”骑在小白马上的少年啐了一口唾沫,低声抱怨道。
头顶着烈日,骑着跑不快的小马,此刻的他,是有多么想念那在海底的凉快日子,想念他速若迅雷的小独角兽,他那堆满奇异珍宝的卧室与书房……
来了天穹大陆已经一个月了,少年的脸上早就没了起初的兴奋与激动,有的只是无限的倦怠。
在他前方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一身白衫,正骑在一匹棕色大马上,不急不慢往前跑着。他的速度总是跟后面的少年保持着一致,不快上一分,也不慢上一分。少年的低声抱怨,他都有听见,只不过,他没有回一句话,甚至没有转回头看那少年一眼。
白衫男子的相貌,与后面的少年有着八九分的相似,他不是别人,正是少年的父亲。
父亲为何定要带我来这天穹大陆?少年是个聪明的孩子,真正的“原因”,他其实早已猜出个七七八八。
玩?真的只是带自己来玩的吗?少年打从一开始就没相信。从来没骗过自己的父亲竟然一直不肯对自己说实话,少年赌气一路上没有跟自己的父亲说过一句话。
“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我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太无情了?”一路上,白衫男子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但他有他的不得已,他的苦衷,另外还有一个,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对于少年的怨气,他只有那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深深歉意。
望着那天边还想在做最后一份挣扎的夕阳,白衫男子那泛着淡蓝的眸子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悠悠地开口:“希望我的决定不是一个错误。”
“父亲。”抬起头来,望着前方的白衫男子,少年喃喃。他还曾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此这般叹息,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是英明神武的,从未有任何事能难倒他。
“天底下,没有任何人强大过父亲,也没有任何人有着媲美父亲的权势,就算天穹五大宗宗主联合起来也不行!”少年在心底坚定地给自己说道,他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风儿,这一个月,以你的聪明,想必也对天穹大陆的民风民俗也有了个大概的掌握吧。”白衫男子停下了马,淡淡地开口道。
“那有何难,我现在可是已经掌握了十数种各个地方的方言,不管走到哪个地方,我都有信心让他们不会把我当成外乡人……”少年骄傲地昂起自己的头,拍着胸膛说道。
这是一个月来,父子俩第一次对话,或许,这也代表着两人的冷战至此结束了。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男子欣慰地点了点头。
“父亲,您不会真要把我留在这个举目无亲的破地方吧。”一想到,自己可能很长时间回不了家乡,少年的眼睛就有些湿润了。
“我……”男子微微张开口,他突然发现自己此刻竟没法回答自己孩子的这个问题。那些想好的台词,此时竟没有一个能说出口。眼前这个少年不是别人啊,他可是自己的独子,自己的血肉至亲啊。自己对他的爱,那也是毫无保留,全心全意的爱。把他独自一个人丢在这,他怎会舍得,但一想到那件事,他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狠下心来。
“父亲,这十万年来,天穹的繁华早已比不上我们的海域,他们的强者若在海里与我们为战,就算再给他们增加十倍的援军,他们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而且就算在陆上作战,他们也早已不再是我们的对手……我不明白,不明白,您到底在担心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来当人质???”少年分析着,哭着,随着他的分析越来越深入,他的哭喊声渐渐凄厉起来,此刻的他好像不再是那个勇冠全族的小霸王,也不再是聪慧无双的小天才,而只是一个要远远离开自己父母的孩子。
“孩子,有些事情,你不懂……”白衫男子没有选择去安慰少年,他只是有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一个秘密,他决定了至死也不会说出。
少年是个坚强的孩子,活了十二年,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哭过。骄傲如他,也从没允许自己像别的孩子那样用泪水去骗取别人的同情。很快他便控制住自己失控的情绪,擦干了泪水,停住了啜泣,他依然还是他,那个智勇双全的海域太子,那个从来没有调皮捣蛋贪玩儿过的小大人,那个海族众少女心目中最完美的白马王子。
泪水虽然擦干了,但少年的眸子还是有些湿润。他抬起头,用自己还有些朦胧的双眼望向前方的父亲。
父亲的背影很高大,但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下,却给了少年一种英雄落幕的感觉。
少年猛地甩了甩自己头,想让这种怪异的感觉离去。只是这种感觉却好像在他脑海里生了根,怎么甩都甩不掉。
少年有些惶恐了,他知道自己一族有些人能够预测到未来。虽然他从未自己预测过,也从未见别人预测过,但谁也不能排除他们一族确实某些人身上蕴藏着这种能力。
此刻的少年宁愿自己没有这种能力,也不愿这个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画面有一天会成真。
他不愿父亲离开自己。当若跟父亲的性命相比,他更宁愿用自己一生孤独来换取父亲的健康常在。
“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少年抱着头痛苦地喃喃。
“怎么了,风儿?”发现少年异常后,白衫男子赶紧将他抱入怀中,运功检查。
只是,却没发现任何怪异之处。
“没事了,父亲,只是心里很难过。”少年抬起头,试图露出一个笑容,但他勉强勾起的嘴角却让他的脸显得更加扭曲,好像更加痛苦难过似的。
“真的没事了?”白衫男子眉头轻皱,有些不放心道。
“真的没事了。还有,父亲,我决定了,会听你的话,留在天穹的。”少年擦干泪水,坚定地说道。
若是能用自己的自由换取父亲的平安,他愿意。
只是,他依然不明白,以父亲的强大,这天底下会有人能伤得了他?
父子两人分别看到了不同的画面,也分别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只是他们的秘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至于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