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顾少晫早已撕破了脸皮,他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我不会讲,也学不会。虽然我不知父亲最终会如何决断,但眼下有一个机会送到我眼前,能打击一下顾少晫,我是很愿意的,哪怕只是言语上的缺漏。
“父亲要如何处置我全在父亲,何需四哥处处提醒,倒显得父亲平庸无用,就连家事都得让府中小辈掌教。我看这丞相之位,过不了多久就要让给四哥了!”
“父亲,孩儿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顾少晫急着解释,现在的父亲如日中天,就算他有这个心思,也不敢明目张胆得表现出来。“孩儿只是……只是……”
“不是这个意思?”父亲也不知想些什么,脸色豁得沉了下去,却偏偏声音带着笑意,那笑似是讥讽又似愠怒,“那你心里的确是这样想过的了。”
这话没有疑问,而是肯定确定的语气,终究姜还是老的辣,一个来回就知道顾少晫的心里所想。
顾少晫还想解释,抖动的嘴皮子预示着他内心的惶恐,毕竟以父亲的性子,是从未偏心过府里的任何一个子女,就算他是最受宠的卫姨娘所出,父亲也会拂了他母亲的脸面。即便我是当家主母蔽下的嫡女,在父亲那儿也仗不到任何后门情面。
该打的打,该罚的罚,该骂的就骂得狗血淋头。这向来是父亲对他儿女的教诲。
我立在那儿看着一脸陨色的顾少晫,刚刚顶撞了父亲,将埋藏在心中的怨言尽数发泄,这会又小小得赚了顾少晫言语上的便宜,心中别提多快活了,反正此刻是就差哼个小曲了。
“她的事该如何处断,自有为父的安排,还轮不到你来操心,等你哪一天能坐到我这个位子,自然会有你说话的份!”父亲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多年,顾少晫什么心思他是了如指掌。
知儿莫若父,父亲当然知道顾少晫这一出完全是想让五姐重新嫁给蔡昭,卫姨娘在顾府的风头已经无人能相左,若是再有蔡昭的关系在里头,不知能猖狂到什么程度。
刚言语责备完顾少晫,父亲转过头将注意力瞄到了我这,“你言语无状、目无章法,简直恣意妄为惯了。你如此泼天大胆肆无忌惮,难保他日将为父的项上人头都一并丢了去。君上圣意已下,万没有改变的道理,你也不必再生让星玥替嫁的念头,好好规范己身才是最要紧的。今日你就去清灵寺修心,一日不去除杂念暴戾,就一日不用回府里。”
说完,父亲就甩这袖子出去了,刚走出没几步又折了回来,“去清灵寺前,将列祖列宗先归列了,听到没有?”
“……”我默声无语,把我送姑子庙也就罢了,临了临了还让我干点杂活,这又不是我扫下的!
父亲前脚刚出了祠堂,后脚他责罚我去姑子庙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顾府。眼下临近新年,祖母当然不舍我此刻就去了,让包姑姑去父亲那替我求情,说是责罚也不差这几日,让我过完年再去也不迟。
包姑姑还未开口,父亲就知晓她为谁而来,不等她说话,就让人打发了。念在包姑姑是祖母的人,父亲的话说得倒没有那么难听,只说若是谁再替我求情,就让谁一并与我去清灵寺。女子去姑子庙原本就上不得台面,君上一旦驾崩,皇宫后院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子,姑子庙就成了她们的去处,一旦提起姑子庙,总是有恶浊的色彩。富家女子被罚去姑子庙那就更不得了,轻者再难嫁娶,重者与被逐宗族的人并无两样,只落个孤苦无依、任人欺凌的下场。
少陵哭摸着鼻子不让我离去,闹腾着要与我一道去清灵寺,到最后被奶妈连拖带拽的抱走了。母亲并没有与祖母一样去父亲那说情,只是红着双眼替我收拾了几件洗换衣物,在包裹里藏了应急打点的银两。
大哥还在宫中抄写典籍,一听着消息弃了马车,骑了快马匆匆赶来,临我出发前见着面。我这一去清灵寺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顾府,棋儿已经出现,虽说她并不是与上世一样,这世已经站明了立场,但不得不防。我故意推说这次受罚去姑子庙,全因棋儿,让大哥务必一定要小心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