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逍遥闻声向甬道处望去。
“你们可还记得外面鱼洞两侧的岩壁。”怡儿问道。
我们从水底进入鱼洞时，确实发现两侧岩壁十分奇怪。一侧寸草不生，毫无生机；一侧草木旺盛，生机盎然。
“那便是四灵道白虎一脉的高深法门，阴阳壁。”怡儿一字一顿说道。
怡儿走过来轻轻坐到春梅身边，继续给我们解释。
她猜想，当年张献忠传给春梅两个危机时刻保命的法门，就是虎遁和阴阳壁。
虎遁乃一门高深的遁藏隐匿之法，上临三奇，下合六仪，生人勿进。
阴阳壁却是另一个活命的法门，布下此法之后，阵内之人不老不灭，却也有后患。
我问怡儿有什么后患，怡儿说阴阳壁内两日为一周期，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阵内之人，乾坤颠倒，阴阳互推，虽然不老不灭，却和死人没有半点区别。
我看着石床上丢了魂似的春梅，怪不得她记忆还停留在当年，原来是因为阴阳壁。
多可怜的女人，三百多年来，每天醒来都在痴痴傻傻等那个出卖她的负心汉。
“不要说了，求求你们不要说了。”董仆撕心裂肺叫道。
我走到董仆身边，将他身上龙阳鞭解开，怡儿本想阻拦，手抬到半空，最后还是放下了。
“老头，虺蛟死了，我想办法赔你一条就是，你可别再发失心疯。”
逍遥见我放了董仆，心里不安，担心董仆还要给虺蛟报仇，赶紧补充道。
董仆抹着眼泪走到春梅面前，紧紧牵着春梅的手，不停地摇头。
“我不要虺蛟，不要螭虬，通通都不要，只要春梅。”
董仆虽然模样凶狠，行事乖张，现在看来却远比负心汉李牧强千倍万倍，用自己几乎一生来守护一个永远不会记得他的女人。
被春梅一直盯着的李边花，早已心里发毛，站在原地不敢动。他听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后，也知道当年是自己祖先李牧出卖了春梅，把她变成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如今还有个专门养“龙”的怪老头对春梅一往情深，谁知道董仆会不会拿他泄愤，于是李边花催促道：“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快走吧。”
“那就不叨唠二位了，你们在洞内继续做神仙眷侣，我们撤了。”逍遥早想离开这里，赶紧附和道。
我们四人转身往甬道方向快步走去，一直呆坐石床上的春梅却突然站起来，一把拉住李边花的手。
“阿牧。。。不，小兄弟，他们说的可是真的？”春梅眼带泪花，无限悲伤问道。
李边花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祖宗奶奶，是真的，你有什么冤仇，就去找我那背信弃义的死鬼祖宗吧，求求你绕了我。”
春梅放开拉着李边花的手，整理了一下秀发和衣襟，把眼泪抹干，万念俱灰道：“我也出去。”
“不可以！”怡儿闻言，急忙伸手挡住春梅。
“为什么？”春梅斩钉截铁问道。
“一出阴阳壁，你即刻便会“灰飞烟灭”。”怡儿有些着急，直接把春梅往后推得倒退两步。
春梅眼神空洞，嘴角微微上扬，语调苍白道：“我现在和死了有区别吗？”
“生虽可贵，却尽是煎熬，随她吧。”我轻声在怡儿耳边说道，怡儿看我一眼，点点头。
董仆从后面跑上来，手扶在春梅肩头，泪眼中却满含爱意：“我陪你。”
穿过甬道，我们来到外面鱼洞。
春梅踏出甬道的一瞬间，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刚到鱼洞便倒在董仆怀中。
董仆抚摸着怀中满脸褶皱，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春梅，“笑着”说：“春梅，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董仆。”
春梅看着董仆，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轻轻点头，闭上了双眼。
“春梅你要记住，我叫董仆，下辈子也要记住，千万不要再忘记我！”董仆撕心裂肺叫道，说罢抱着春梅尸体一头撞向石壁，气绝身亡。
我看着眼前一幕，呆立原地，没想到董仆以这样的方式最后一次守护春梅。
我和怡儿在鱼洞内挖个坑，将董仆和春梅合葬，却没找到立碑的材料，想想不立也罢，就让他俩默默在此相互陪伴吧。
埋葬完他俩，我们钻身入水，至下方缺口重新游回马边河。
外面天已暗淡，头顶满是乌云，没有半点星光，这在夏日极不寻常。
没寻到宝藏，还被惊吓一番的李边花，不愿再进桫椤山，嚷嚷着要回清源场。
“你可是也想葬在此处？”怡儿恶狠狠说道。
李边花被吓破了胆，渔船也不要了，抱着岸边一截枯树干，直接跳进河里，顺流而下。怡儿想抓却没抓住他。
幸亏渔船还在，怡儿走到船尾，摇起船橹，三人继续向桫椤山进发。
河岸两旁尽是高大的桫椤，顶端螺旋状的蕨叶在夜风中摇摆，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桫椤又称蛇木，树蕨，是一种非常古老，极少能长成树的蕨类植物。
约1.8亿年前，桫椤是地球上最繁茂的植物，和恐龙一个时代，也被人们称为植物活化石。
但经过漫长的地质变迁，大多数桫椤早已罹难灭绝，只有在少数被称为“避难所”的地方，才能寻觅到它们的踪影。
蜀中嘉州桫椤山，与世隔绝，人迹罕至，便是一个天然的“避难所”。
坐在船上，我看着双臂上被螭虬咬出的巨大牙印，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问逍遥。
“为什么螭虬咬上我，过一会就死了。”
逍遥撇撇嘴，指了指我肚子道：“你现在不但身中剧毒，也身带剧毒。”
听完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毒如此剧烈，万一找不到“鬼不留”，岂不是。。。。。
逍遥看我神情黯然，刚想安慰我几句，天空中响起一声长啸。
我急忙抬头望去，一道巨大黑影掠过，黑影后托着九条长长的尾巴，朝马边河西岸一块高耸入云，形似山鹰的山石飞去。
“轰隆”一声巨响，黑影直接一头撞上了那块山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