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响起螫蠚急促扇动翅膀的嗡鸣声。
我抬头向简易“王台”上方望去,发现遮天蔽日的螫蠚竟全部从古树顶端大洞飞走了。
稚嫩的歌声越来越近。。。。
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白胖小孩双手搭在“王台”上方,伸头向下张望。
一般人看见这鬼洞魔窟般的“蜂巢”谁敢往前一步?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是谁?我心里既紧张又疑惑。
“妈呀,活见鬼,钦原成精了!”白胖小孩说完,快速把脑袋缩回去,准备抽身逃跑。
“小兄弟,我们是人,是人!”看他要走,我焦急地大喊了一嗓子。
白胖小孩将信将疑重新探出半个脑袋,哆嗦着说道:“怎么证明你是人?”
我一怔,怎么证明?我有鼻子有眼,有胳膊有腿,不是人是什么,这还用证明吗?
这个问题真把我难住了,就像证明我妈是我妈一样,我使劲想着该如何证明。
想起刚才小孩哼了一首古调,我突然有了主意,搜肠刮肚后开口念起《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
“鲲之大,一锅装不下,成精野物可不会诗歌,原来真是人,吓小爷一跳。”
白胖小孩说罢,手里举着用干艾叶扎成的大草棒,高兴地从顶上跳下来。
他跳得很潇洒,就是着地的方式很特别,直接用屁股硬着陆。
白胖小孩起身揉着屁股,强忍疼痛,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走到我面前,他手里冒着呛人白烟的艾叶草棒,熏得我咳嗽连连。
“你拿到蛹丹了?”小孩将草棒高高举起,在我面前摇晃两下,问道。
我被小孩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搞懵了,推开面前的草棒,问他什么是蛹丹。
小孩一脸不屑,跺脚道:“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今天是怎么了,碰到的全是稀奇古怪的人,问的都是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问题,突然觉得这一切莫不是我头疼产生的幻觉?
我给小孩说我真不知道蛹丹是什么,小孩脸上鄙夷之色更甚。
他双手抱胸,头歪翘嘴看着我:“不是为了蛹丹,仲夏蠚鸣夜来螫蠚殿做什么?”
我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给他说了一遍。
当他听到我把钦原腹中的荧光珠子吞进肚里时,“啊”的一声大叫起来,说那就是蛹丹。
“蛹丹通阳,离火炙之,可固精培元,若生吞活吃则。。。”小孩一脸稚气,似笑非笑望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急忙问他生吞下去会怎么样?
“你就要当妈了!”小孩情不自禁,哈哈大笑。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我完全听不明白小孩在说什么,蛹丹?当妈?
小孩看我不解,给我解释:“钦原乃螫蠚蜂后,从蛹羽化成蜂需要一个甲子既六十年,待到仲夏蠚鸣之夜,钦原便会破蛹而处。此时它腹内生有一枚蛹丹,这蛹丹就是下一任螫蠚蜂后。”
“蛹丹在钦原腹内会变为皇子幼虫,然后以老蜂后血肉为食,老蜂后被啃噬殆尽之时,皇子幼虫就会变成蛹等待羽化,所以嘛。。。。”小孩说到这,又哈哈哈笑起来。
“你还有6天就当妈了,恭喜恭喜。”
小孩双手作揖,眼睛笑成一条缝,咧嘴露出大牙花子。
我呸他一口,问道:“刚才不是说六十年吗,现在怎么又成6天了,小小年纪满嘴胡话。”
他见我不信,收起笑容,神情严肃道:“人乃百灵之长,体内血气较这些毒虫野兽本就丰盈许多,寿命也与它们不同,我们一日便等同于它们十年,所以蛹丹在我体内很快就会变成幼虫,然后啃我骨吃我肉。”
小孩讲得如此认真,看着不像瞎掰,我心突然抽搐了两下。
“该死的疯老头,死之前还让我吞下蛹丹给他陪葬。”我狠狠踢了躺在地上的吴老五一脚。
小孩只顾和我说话,一直没注意躺在地上的吴老五。
我心想这小孩貌似懂挺多东西,而且敢孤身一人跑到螫蠚殿来取蛹丹,本事应该不会比吴老五差太多,便问他是否知道什么破解办法。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法子自然是有的。。。。”
小孩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弯腰看着地上的吴老五,如有所思。
“大爷还睡呐?”小孩伸手捏了捏吴老五鼻头
“他八成已经死了。”吴老五说过钦原剧毒无比,他又被溅了一生毒液,恐怕现在已经在阎罗殿报到了,见小孩以为他只是睡着了,我没好气回答道。
“我有一法,可救他!”小孩边说边开始脱裤子。
“童子尿又叫回阳汤,大爷您看好咯。”
小孩作势准备朝吴老五脸上尿去,吴老五“噌”的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单手将小孩倒提在空中。
“哪里来的野种!”吴老五双目圆瞪,看着手中小孩叫道。
我被突来的变故吓一跳,小孩使的什么手段,一句话就把吴老五救活了?
吴老五将小孩重重扔在地上,小孩略带惊恐,朝我吐了吐舌头。
“吴老爷子,你中毒昏迷,是这个小朋友救了你。”吴老五这样对待自己救命恩人,况且还是一个小孩,我看不过去赶紧帮忙解释。
“你姓甚名谁,祖上是何传承?”吴老五并不搭理我,一步步走到小孩身前,凶神恶煞问道。
“我只是从这路过,看有大蜂窝子,想进来讨些蜂蜜解馋而已。”小孩揉着屁股,一脸无辜回答道。
“讨蜂蜜?那你怎么知道蛹丹之事?”吴老五伸手掐住小孩脖子,显然不相信小孩的答案。
我见吴老五用的力道不小,小孩脸憋得通红,在这样下去,小孩非断气不可。
再想到吴老五骗我吃下蛹丹,现在又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心中不禁怒气横生。
“你这老头算什么英雄,以大欺小。”我冲过去掰他掐在小孩脖子上的手指,现在也顾不上他手上还沾满毒液。
吴老五掐在小孩脖子上的手指力道确实太大,我使劲掰了几下,纹丝不动。
“我说,我说。。。”小孩艰难吐出四个字。
吴老五松开手,冷哼一声:“说!”
“我叫彭逍遥,祖上乃是篯铿。”小孩口喘大气,一字一顿说道。
“哈哈哈,怪不得,原来是彭祖之后!”吴老五放声大笑,像捡到个宝贝一样。
篯铿?这名字听着好耳熟,难道是那个传说中活了八百岁,一碗野雉汤救了尧帝的彭祖?
这不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怎么还会有传人?我张大了嘴巴,一脸狐疑看着身边的逍遥。
吴老五不再说话,转身用长衫擦拭身上的小水泡。
我低声问逍遥:“钦原剧毒无比,他现在怎么还活蹦乱跳的?”
逍遥摸着被吴老五掐红的脖子说:”他身上涂了一层蛙卵,毒液没有侵入体肤。”
刚才逍遥说蛹丹用什么离火烤了吃可以固精培元,想那吴老五也是为蛹丹才跑来螫蠚殿,但他装死让我吞下蛹丹又是何用意,我一股脑将心中的疑惑抛给逍遥。
逍遥摇了摇脑袋,表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猜测让我吃下无非是想加快皇子幼虫孵化速度,但吴老五要这幼虫有什么用,他一时想不出来。
逍遥看着还在擦拭身子的吴老五,目光落在他怪异无比,用白细藤蔓缝合的右臂上。
“难道他是要用皇子幼虫去钓蚂鳖?”逍遥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