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亭靠在绿荫遍布的树干下，脸色有些白。
他的眼睛闭合着，左手握着一把割麦的镰刀。
女人站在他身前，脸上的轻纱微微飘动，穿着华丽的锦衣上绣着一只凤凰。
她冷笑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少年道士。
敬亭睁开了眼睛，这个动作很轻缓。平淡无奇的脸上多了一些坚定。
“你不能带他走。”敬亭平静说道，普通人看不见的神识冲衣而起，很似南海波涛汹涌的浪流。
女人呵了一声，听着极其刺耳，但随即认真说道：“你想死？”
她挥了挥手，一道道衣袖中光流汇聚成一把剑。
这把光剑发出刺眼的光芒，周围的树木，花朵，草儿，甚至是略微松软土地都变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敬亭眼神依旧平静，身影瞬间消失在树下。
几乎是瞬间，女人的那把光剑瞬间分裂成几把，在周围转动着。
镰刀突兀的出现在女人的凤袍后，带着敬亭的一缕缕纯净的神识。
这是他入道以来，最全力的一击。
女人并未回头，光剑却径直飞了过去。
不是任何的招式剑法，只是飞，和天上的飞禽无异。
光剑散发出火焰，包裹住这把镰刀。
“你终究还只是个小道士。”女人缓缓转身，看着敬亭，她似乎有些不解。
敬亭浑身是血，宽松的道袍上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的跪在地上。
“他又不是你亲戚，不过是个才相识几天的小胖子而已，你至于”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女人说道：“我毕竟是他师叔。”
没错，他是秦少游的师叔，他不答应的事儿，秦少游便不会去做。
女人眼神涟漪，湛如秋水的脸上并无表情。
几道光剑如流星般猛然向敬亭扎去。
敬亭闭上眼睛，似乎已经认命。
对不住啊，师父师兄们，辜负了期望。
“他…他……他妈的，老子跟你走。”秦少游那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来，光剑戛然而止。
女人叹了口气，想着这帮少年还真是麻烦与倔强。
不过又很欣慰，这世上已经很少出现过这般的少年。
她嗯了一声，没有什么感情流露出来。
敬亭静静看着在女人身后的秦少游，说道：“以后要好。”
秦少游说道：“好。
他欲言又止，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
女人轻轻一挥起凤袍的袖子，两人身影如飘絮般散落在这里，只留下了几个装着丹药的瓶子。
敬亭有些苦闷的，勉勉强强的站了起来，伸手去捡起了那些瓶子。
他心想，这算怎么回事儿。
他发誓一定要把这事告诉二师兄，天底下竟然有这等荒唐事。
吞了几粒药丸，又脱下了充满血迹的道袍，女人并未对他下死手，身上的血也只不过是偷取生机所冒的阴血。
然后他去了小院。洗了个澡。
烧火做饭，一如平常。
……
……
临近日暮，敬亭打坐在屋子的炕头上，闭着眼睛，修行冥想
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孤身一人的事实，并且用变天就规划好了接下来十几天可能发生的事的应对方法。
敬亭解开发鬓，脱衣准备入睡。
终于躺在了炕上，要驱走一天的愁绪和困乏。
忽然，他皱了皱眉头，发现自己算错了一件事，一件很大的事。
他急忙套上道袍，提了提鞋，打开屋门，飞速奔往西边。
那里是之前王勃斩虚妖的洞府。
……
……
阿惜与柯幽在戏台上对峙着。
两边的门楼子上有好些小女儿两眼放光的看着他们俩。
看台上也有很多大人物观看这场打斗。
柯幽率先出剑，一剑长驱直入，直攻进来。
阿惜凝神聚气，反手硬接下来。
两人缠斗了许久，柯幽再次握紧了手中之剑。
突然，看台上的一位大呼：“照井剑法？”
柯幽的剑法很沉稳，稳到让人窒息，并不是死气沉沉，老态龙钟的那种“静”。而是极致的古井无波。
破铁剑微微上调，将袭来的长剑接下，金属摩擦出嗡鸣声。
“金梅？”
“寒冬？”
“不遇？”
一时间，楼内有着热闹，看着两位少年剑客用出的剑法，不禁有些赞叹。
年不过二十，会的却比其他修剑道一辈子的都多。
“年轻啊，真不错。”一道略显威严的声音从楼中传了出来，他坐在最中间的最上层，却并未有人看清他。
场内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识得这个声音。
这道声音的主人曾经让全京城的人听见了他所说的话。
信阳侯，一个被所有京城百姓家里传诵的鬼故事里的主角。
据说，他不是人。
信阳侯突然微微皱眉，他看到楼下的少年使出了一招绝迹于世间的剑。
阿惜携着醉酒之意，驭着暴烈的九阳剑法攻去。
柯幽微一侧身，横着把剑，这把剑渐渐显出了奇异的纹路，与阿惜那把锈迹斑斑的破铁剑极其不同。
“天栖！”楼内传出一声大叫。
柯幽的剑名为天栖。
天道之力曾栖息于此。
那他又是谁？
阿惜并不在意，一转攻势，剑法大开大合的再攻去。
场内瞬间变得很热，信阳侯叹了口气，拿出张手帕擦了擦汗。
“九阳剑法。”信阳侯平静说道。
阿惜的眸子变得深红，破铁剑的剑身上出了肉眼可见的，斑斑的热气，很像冬天时人们取暖用的锅炉。
柯幽喝了一声，横剑于胸，竟要硬接下来。
这把剑在手的时候，他从未吃过任何瘪。
以前不能，现在不能，未来也不能！
两把剑最终相遇，一攻一防。
热气与静意相互排斥，更是两种少年意气的对撞。
生成的水雾遮盖住了一切。
良久，场内无声，所有人都注视着戏台上的这两位少年。
很紧张，也很兴奋，究竟是谁赢了，很多人的情绪发出了共鸣。
“好，好小子们。”信阳侯似乎很高兴，快活的鼓起了掌。
水雾渐渐消散，台上却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
瞬间，楼内又喧嚣起来。
一个小侍女在最底层的一张桌子前无聊的嗑着瓜子。
她对着楼上微微一笑，大声的喊了一句。
“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