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高速发展的多媒体信息化时代,信封早已被历史得滚滚江流冲去无限远方,再不见或娟秀或锋芒毕露的文字,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刻板的电子档。
再不能透过文字看明白一个人,也让这个身处讲究效率而不是人情味的社会下的我们彼此变得愈发陌生。
时至今日,隔着两扇门本该嘘寒问暖的邻里,已经形同陌路人。
“对门某傻缺,首先恭喜我吧,我已经荣升华北区执行总监了,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老娘我已经在去赴任的路上了,成功甩开你个废柴十条南京路那么远了。我家里人跟着我一起去京城了,所以老宅记得空了帮忙我们打扫下,钥匙就在窗台那盆向日葵下面,谢谢了。”
信的末尾还是那句祝一切安好,结尾署名辛昕。
于是陆泽心情更坏了,他狠狠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向房间角落,可是现在他浑身发软,纸团只是奋力在半空中飞了一小段距离,就在床尾安稳着陆。
陆泽又趴过身子,用枕头盖住脑袋,强行想让自己睡去。
最终已经两宿没睡的躯体还是战胜了不安得灵魂,陆泽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
陆泽沉默着起身,沉默着穿完衣服,沉默着弯腰捡起床尾的小纸团。
原来不是梦啊。
辛昕真的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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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余温下,陆泽坐在辛昕曾经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的老槐树发呆,只是两晚,这栋老宅就迅速失去了灵气,仿佛褪色的老相片,再看不出一点生气。
辛昕还是那么果决,房间里除了一些带不走的老家具,几乎再看不见一点其他东西,当陆泽开门进来得时候本来还保留得一丝侥幸就烟消云散。
和她一起长大,相处十多年,陆泽基本可以断定,辛昕不会回来了。
而那个她用了十多年没换的手机号码,也在今天傍晚四五点样子,从忙音变成了停机。
为什么不告而别,陆泽很不能理解。
什么好闺蜜,都他娘是放屁。
烦躁的情绪萦绕在陆泽心头,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控制不住自己。
而正在这时,窗外更远处一阵又一阵刺耳的鸣笛声成功烦到了陆泽,他皱着眉,虽然他不是CY区群众,但谁叫他现在正心情郁闷到无处发泄呢?
自己撞上来的,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于是陆泽摔门而出。
门外,一辆黑色兰博基尼Centenario限量版毫无道理得横在小区狭窄通道里,车头正对着就是陆泽那栋老宅旁边那栋。
那栋老宅以前是一对慈爱的老夫妇住的,陆泽依稀还记得小的时候没钱吃饭的时候经常会去他家蹭饭,老爷爷做的地道本帮红烧肉现在回味起来还是那么美味。
年事已高的老爷爷没有熬过那个冬天,而相依为命一辈子的老奶奶在老爷爷去世后的一周后也悲伤过度去世,可悲的是,老夫妇善良了一辈子,可是却养出了两个不孝子,出殡那天,还是陆泽帮着打点,两个高就的儿子连个事假都懒得请。
黑色?陆泽瞥了眼那台在他眼中等同垃圾的豪车,夺门而入。
他憋了满腔的怒气,有对老夫妇悲惨结局的不忿,有对辛昕不告而别的不忿,有对自己那么没用帮不了他们的不忿。
可是进门后,看到的不是想象之中的不孝子,而是一个柔弱恬淡的女孩,今天的她或许是为了搬家方便,换了一身运动装,紧致的高领毛衣和牛仔裤将她完美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陆泽进门的时候,她正奋力得挪动一张旧沙发,不远处得角落,有一堆乱七八糟被胡乱堆砌的80年代老家具,也不知是之前两个儿子回来“抄家”的杰作,还是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做的。
于是陆泽理所应当的愣住了,满腔的脏话生生憋回肚子里,差点没整出内伤,看到那个姑娘转头看来,陆泽只好低头假装咳嗽来掩饰尴尬。
没办法,陆泽天生对女孩子狠不起来,也许是因为母亲的温柔影响了他的性格。
“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在那儿愣着干嘛,还不来帮忙,这破沙发重死了。”
苏荨一边埋怨道,一边卖力的做徒劳的尝试。
陆泽没有挪步,而是皱着眉问道:“门口的车是你的?”
“是啊,怎么了?”
“听不见门外的喇叭声?”
“听见了,让他们等一下怎么了,我就一会就走了。”
苏荨语气是那么理所应当。
陆泽一下来了脾气,一把拉过苏荨,连拖带拽得把她拉出门,在她车前停步,而豪车后面,有些个脾气暴躁的司机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毕竟这个点差不多小孩子都要放学了,很多家庭主妇都忙着出门接孩子呢,这么一堵,万一接不到他们的宝贝孩子,估计这个家庭迎来得又是一个充满火药味的夜晚。
这个骂声基本是无差别得,而且越来越难听,难以理解的是,主要火力居然是对着陆泽来的,这让陆泽很是无奈。
得,一如既往的好心没好报。
他身后的苏荨面色铁青得甩开陆泽,打开车门,可是却没开走。
驾驶位的车窗缓缓摇下,带上墨镜的苏荨转过头,说道:
“不想被扔臭鸡蛋就赶紧上车。”
陆泽看了看身后有点失控的大妈们,再看了看豪车,于是只能无奈得选择上了贼船。
哎,这万恶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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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回去收拾屋子了?”陆泽如坐针毡,要不是这会车正飞驰在高架上,陆泽肯定玩一波跳车。
“回去什么,那破屋子乱死了,怎么也打扫不干净,明天我还是请清洁公司过来弄好了,正好到时候新家具也来了。”
陆泽微不可察觉得皱了皱眉。
“你干嘛搬到我家旁边来?”
“你干嘛唱那首如斯?”
苏荨没有回答他,反问道。
陆泽一时无话可说。
“我愿意来就来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苏荨见陆泽沉默,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回答。
陆泽朝着车窗外白了一眼,
“你们有钱人都是那么任性嘛?”
“姐除了有钱没其他的优点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泽看到苏荨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忧伤。下一秒又变回了玩世不恭,
“怎么?有意见?”
陆泽摇摇头,他选择了沉默,他们之间,还远远算不上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