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纪1100年5月26日——
雷曼早早地起了床,经过一晚上艰难入眠,如今他已经丝毫不紧张了,郑重穿好衣物,一丝不苟地系着每一颗扣子,雷曼步伐从容,和哈维一起,离开了史密斯府邸,前往荣耀城堡。
由于【闪烁】的距离限制,哈维不能直接待在府邸待命,而王宫街道及城堡内是不允许携带锐器的,因此,他把一柄短刀藏在怀里,随身的铁棒别在腰间。出发之前,雷曼给哈维弄到了一套凯文家仆的服装,以及带有凯文·波尔家族纹章的袖章,哈维把衣物穿在里面,外面披着一件大衣。
与此同时,克里斯悄悄溜到史密斯府邸,和亚丁汇合,这一时间,骑士长还在骑士之殿里做日常训练——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布莱恩习惯一个人训练,而把监督的任务交给克里斯,这便是克里斯与亚丁唯一的机会。
雷曼从容地迈着步子,哈维跟在身后,一路上,平日里与雷曼笑脸相迎的贵族们,如今见到雷曼,纷纷躲得远远的,就像见了死神一般。雷曼自然知道原因,装作没有看到,依然昂着头往前走。
世人都以为我会覆灭,但我将带来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荣耀城堡已然出现在眼前,浩浩苍穹,炽炽红日,城堡饱经风霜的面容,不知道见证了多少任国君的更替,雷曼还记得年幼时,亲眼目睹一位新任国王在此登基,那时候,邦国还不属于考辛斯家族,史密斯家族也不过是无数贵族中不起眼的一个。
走近些,再走近些,王宫卫兵们拦在城堡大门,整齐而有序,这是城堡最坚固的防线,也是雷曼引以为傲的“城墙”,不过,他第一次注意到卫兵们的脸色,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嘲弄?冷漠?还是其他?雷曼草草扫了一眼,释然地笑笑,走到大门前。
“搜身。”卫兵队长冷冷道,雷曼记不清他的名字,但犹记得,他这个职位,是雷曼任命的。
“这是什么?”卫兵队长从雷曼的怀中搜出一块红水晶,这是哈维【闪烁】的媒介。
“护身符。”雷曼微笑着。
队长反复看了看,把玩好一会儿,才把它还给雷曼:“喏,拿去。”
“谢谢。”雷曼收了红水晶,队长又递来一串阻魔石项链,就像是对待临刑的犯人:“戴上。”
“好的。”雷曼带上项链,漫不经心地整理着领口,转而对哈维说,“哈维,我先进去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哈维,哈维点点头,默默告退。
雷曼抬起头,最后看了眼头顶的太阳,无论如何,太阳始终在天上,注视着大地每一个生灵。
这会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太阳吗?收起目光,雷曼毅然决然地迈进城堡。
......
如往常一样,一切都如往常一样,雷曼走进议事厅,群臣自觉地给他让开一条道,他昂然走上前,来到议臣席最前排。身旁,维恩伯爵的表情很是微妙,他同样知道雷曼大祸临头,而凯文伯爵,俨然是一副胜者的姿态,轻蔑地看着眼前这只迟暮的雄狮。
一瞬间,雷曼与翰伊纳四目相对,皆是不语。
“啊,你们都到了,雷曼卿,你也来了......”威廉国王显然是做过了功课,在此之前,估计凯文已经向威廉说明了一些东西,“今天的议会,还是由凯文卿主持吧——凯文卿。”
“吾王。”凯文推了推眼镜,转而面对群臣:“诸位大人,想必大家都清楚,今天这个议会是为了什么。
“几日前,我们上千人组成的先遣队,与鹰之国联军,带着邦国每个公民的期盼,远征放逐之岛......”凯文义愤填膺,慷慨陈词,悲痛万分,一副双亲刚刚去世的样子,雷曼摇摇头,干脆闭上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曼终于是听到了一句能听懂的话:“......总之,一切都是雷曼·史密斯所致,是他的疏忽管理,才让那些下贱者如此强大,才导致了这么多人的牺牲!”
雷曼不禁暗自笑道:“凯文啊凯文,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吾王,根据邦国法律,雷曼·史密斯应该被剥夺职位,史密斯家族也应被逐出王都!”凯文半跪着,郑重其事向威廉道。
维恩见状,赶忙道:“凯文大人,这件事有些唐突,我个人认为,应该再多多调查一番......”
“调查?维恩老兄,邦国最大的毒瘤就在你旁边,这些罪状,雷曼·史密斯之前也是承认过的,我觉得已经不需要再调查了。”凯文眯起眼,像是在警告维恩,“我们所有人都不希望,再和这颗毒瘤有什么瓜葛,不是吗?”
“这......”
“别说了,维恩。”雷曼悠悠开口,“凯文,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导致的一切,但组织军队、筹备军饷、负责后勤的一直是你啊,我可什么也没做。”
“你还听不懂吗,雷曼?是因为你的放任,导致敌人过分强大,倘若之前你及时上报,我们出动精锐部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牺牲!”
雷曼不作理会,转而对威廉道:“吾王,我手里有证据,凯文·波尔私通放逐之岛,故意给我方军队提供劣质武器、盔甲,从中牟利。”
“什么?”台下的议臣和贵族们皆是一震,瞬间炸开了锅。
“你污蔑我,雷曼!”凯文惊怒交加,也不知道雷曼在唱哪一出,但这些确实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雷曼缓缓道:“我有证据,吾王。”说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掏出了怀中的红水晶,“凯文·波尔近年来贪污国库、勾结外邦的所有证据,就在这里面——凯文,你敢看看吗?”
凯文怒道:“有何不敢?!”他上前一步,接过红水晶,端详一阵,便是一阵冷笑,随即将之高高举起,朗声笑道,“你说,证据就在这里,诸位,请好好看看,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红水晶!雷曼,你想要污蔑我,应该想个像样的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颗红水晶上,雷曼微微一笑,转过头,冲翰伊纳眨眨眼,翰伊纳不动声色,只是点点头。雷曼随即会意,紧接着,他装作暴怒的样子,怒吼一声:“凯文,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非要我亲口说出来吗?”说完,雷曼向凯文扑去,一挥手,就打落了凯文手中的红水晶,水晶飞掷而去,狠狠砸在地上。
“啪!”
“雷曼,你敢打我?”
“放马过来!凯文!”
议事厅乱作一团,两位年过半百的老对头厮打着,周围的人都或多或少地看着热闹,然而,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道,有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
下一刻,这个身影一跃而起,从人群中爆射而出,在所有人惊慌失措的注视下,径直飞向前方的王座,右手闪过寒光。
“有刺客!”
威廉国王懒洋洋地靠在王座上,对下方的争执不闻不问,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直到刺客的身影来到自己跟前,他慌忙抬头,但已经太迟了——
“唰!”死神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