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成母病得更深沉了,她几乎已没有了睁开眼睛的力气。成俞白恭恭敬敬地
立在床边。安嫂侍立在旁。
成俞白,“娘,我想娶个二房。”
安嫂猛地望了成俞白一眼,却又立即垂下了眼帘。
成母的眼珠动了下,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灯光显得有些浑浊不清,她望着了儿子,只是嘴在微微颤动着。
成母,“婉,婉芸知道么?”
成俞白说,“正是婉芸跟我这么说的。娘!为了给娘冲冲喜,众人也都这么说。”
成母合上了眼睛,嘴里的话语有些含浑不清,“好,为了娘,就算是为了娘……”
接着成俞白又来到了婉芸的房中,他在床边坐下了,说,“为母亲冲冲喜,我想娶个二房……”
婉芸吃了一惊,“我也就这么说了声,你,你就来真的了?”
成俞白,“给娘冲喜倒也罢了,遮人耳目倒是真的。”
婉芸无话可说,她的泪却默默地流了下来,成俞白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却被婉芸一把拉住了手,问,“这是个什么人?千万,千万,别弄个祸害回来呀!”
成俞白俯身在婉芸的额上亲了下,也直起了身,说,“放心,我留着心的。”
(十三)
成府的门前倒也没有张灯结彩,只是在黑漆的大门上贴了硕大的两个“喜”字。
成府的大厅里只摆了二三桌酒,显得有些冷清,闻信大多都是些不请自到的亲友。鼓乐的班子虽不怎么好,却在卖力地吹奏着。
显然结婚的仪式已经经过了,成俞白在招呼众人入席。
钱大傻子抬高了嗓门,“钱大傻厚脸,不请我也自来了!”
成俞白拱着手向众人致意,“是二房,不过为老太太冲冲喜罢了。”
钱大傻,“冲喜也是喜,成爷,成府地上掉根针,在城里也是雷一样的响!”
成俞白说,“来得好,来得好,入席,请入席吧。”
众人纷纷道贺着,“新娘子漂亮吧?”
钱大傻,“成爷的,那还用说。”
张庆贵,“成爷,却不知年庚几何?”
钱大傻,“废话,就是二八的年纪,人家还要挤着从门缝里钻进来呢!”
一句话都说得众人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一齐举杯。
张庆贵,“成爷,我们向您贺喜了!”
钱大傻,“新人一进门,苍天必开眼,老伯母的病这就要好了!”
成俞白亦举起酒杯“同饮!同饮!多谢诸位的深情了!”言罢一饮而尽。
这时钱大傻抢过丫头手中的酒壶,为成俞白倒着酒说,“一醉方休才好!总不能想草草了事,一心就急着要进洞房吧?”
众人又笑了起来。张庆贵说,“先前新人拜天地的时候,蒙着脸盖着头,没见倒是谁呀?”
钱大傻说,“看身影倒也熟……”
成母已病得更深沉了,喜乐声从前面不断地飘来。
成母极力微微睁开了眼睛,“什么声音……”
安嫂,“是成爷娶二房,在为您冲喜呐。”
成母声音含糊而微弱,“哦,哦……冲喜……冲喜罗……”
安嫂,“成爷已带她来过,你正睡着了……”
成母忽地又似在挣扎着说,“带,带她见大太太……礼性要周全着……”
安嫂,“这就去。”她转身对一个丫头交待了句什么,就匆匆地出去了
媚姑蒙着盖头被安嫂领进了婉芸的卧室。
媚姑走到床前,“大太太……”
婉芸在床上挺着的肚子,慢慢地侧过头来,“你是谁?”
安嫂,“她将来就是成爷的……二太太了。”
媚姑,“将来您就是我的姐姐了。”
婉芸盯着媚姑,“蒙着盖着的……揭开盖头,也好让我瞅瞅。”
安嫂要帮着揭下盖头来,媚姑拨开了她的手。
媚姑,“姐姐,这该等成爷在洞房里揭的……”
婉芸叹了口气,“也好,等成爷。终也有揭开来的时候……”
媚姑望一眼婉芸高高挺着的肚子,“姐姐,那您先歇着了。”
婉芸也不看她,只微微点了下头。
安嫂便领着媚姑出去了。
(十四)
知府衙门的一屋内生了炭火,丫头和接生婆都站立在床前,只有许有恒焦虑地在屋里来回走着。惠芳面色痛苦地望着许有恒。
惠芳,“有恒,我怕有些不好。”
许有恒来到床前,“惠芳,有我呢。”
惠芳艰难地摇摇头,“你总有此心神不宁……”
这时亲兵顺子一头闯了进来。
顺子手执一份请牒,“许大人,成俞白家动静大了!”
许有恒,“什么动静?”
顺子递过请牒,“正在娶二太太!还要请您呐!”
许有恒冷笑着,“这人一辈子都在拿腔作势,装神弄鬼。我看他是活糊涂了!”
这时又有一士兵飞奔而入,“许大人,江浙联军奔袭的部队,准时攻城!”
许有恒,“好!”说着他望着惠芳,“惠芳!家与国我只能先顾着一头了!”
惠芳喊着“有恒!”时,许有恒已一头从屋里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