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13号了，上个月的工资怎么还没发？”刚刚吃完午饭，在楼梯间晒着太阳的张小仙看着手机里上上个月的发工资短信，愤愤地说道。
“估计又是哪个科的考核打分表报迟了，延误了绩效工资的计算吧。”一同晒太阳的程默司空见惯。
“就比全市最低工资高200块，还不能按时发。”张小仙无奈地摇了摇头：“真羡慕可可姐，不用再为了这可怜巴巴的工资盼星星盼月亮了。”
“对了，可可的书店经营得怎么样？”程默问道。
“刚开业没多久，谈不上盈亏，不过也不算冷清，每天还是有些客人的。”说起杨可可的创业工作，张小仙忽然来了兴趣。
“这么快就有固定客源了？”
“大部分是中午来不及回家无处可去的学生，他们常常在店里吃点东西写写作业。”
“学生的话，消费应该不会很高吧。”程默问道。
“是。不过，可可姐倒是挺乐观的，不管孩子们买不买店里的东西，她都会很热情的照顾那些学生。她说这样做至少能打响知名度，也算是潜移默化的发展客源了。”张小仙晒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说道。
“她倒是真能看得开。”程默感叹着。
“可可姐这点最好了，好像什么事儿到她那都能化解得了，感觉……就像阳光一样让人舒服。”张小仙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笑着。
二人在楼梯间里闲聊着，顺便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活动，否则下午一上班，又要在椅子上坐一下午了。
“好热闹啊，聊什么呢？”
程默刚刚伸了伸腿，还没来得及说话，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张小仙顺着声音仔细瞧去，才见是莫棋从楼梯里上来了。
“莫科好。”程默也礼貌打了招呼，顺带问道：“您不坐电梯吗？还专门跑楼梯？”
“电梯人太多挤不上，我有事着急上去。反正才八楼，爬上去也快。”莫棋继续问道：“你们几个聚在这里聊得好热闹，聊什么呢？”
莫棋虽然问着，但依旧没有停下爬楼梯的脚步，只是放慢了速度。
“我们就聊可可姐开书店的事。”张小仙避开了引发探讨的工资话题，回答了莫棋。
“她的书店开业了？”莫棋顿足，看向张小仙：“什么时候的事？”
“还不到一个月。”张小仙如实回答。
“哦。”莫棋顿了顿，继续问道：“书店在什么地方？”
“在向新区科华路上，就是向新区慕氏百货旁边的那条街。”
“哦。”莫棋继续上楼，还不忘问道：“你们都吃午饭了吗？”
“吃过了。”二人异口同声回答。
“那就好。你们慢聊，我先上了。”结束了匆匆的午间对话，莫棋消失在了楼梯间。
“我们这么聊天没关系吗？莫科会不会到我们明科那里嚼舌根？”程默看着莫棋消失的背影，悄声对张小仙说道。
“不会的。”张小仙大大咧咧完全不在乎：“现在是午休时间，聚在一起聊聊天也没什么，而且我们也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呀。更何况，莫科不是那种挑拨离间的人，不会管我们部的闲事的，放心吧。”
程默点了点头，转而抱怨道：“幸好不是我们莉姐，否则不知道哪天又要借机在领导跟前参我们一本了。”
张小仙点了点头，默默地表示认可。程默还不忘往楼上楼下的楼梯间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经过，才稍稍松了口气。
二人不敢再逗留，赶紧回到工作大厅，做好上班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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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张小仙所说，杨可可的书店里前来买书的人并不是很多，但租书、读书和写作业不少。
今天一大早，晨光刚刚洒进书店，门口的铃铛就清脆地响了起来，这是欢迎客人的伶唱。
“莫科？”刚泡了一杯咖啡的杨可可顺着叮铃声向门口望去，才发现是莫棋，于是问道：“您怎么会过来？”
“昨天夜班，今天换休了一天，闲来无事，又听说你书店开张了，所以过来恭贺开业大吉。”莫棋叽哩哇啦解释了一大堆，又将一个包装很精美的扁平的礼盒递给站在柜台里边的杨可可。
“谢谢您。”杨可可起身结接过礼盒，随即拆开一看，奇怪地问道：“这是……钟？”
“什么钟！这孩子说话多不吉利。这明明是表好吧。”莫棋赶紧解释着。
“好好好，您说是表就是表。”杨可可笑着说：“刚好挂在店里，方便客人们看时间。”
“怎么样，我这表送得贴心吧。”莫棋自己开心着说。
“很贴心，谢谢您啦。”
“你别您啊您啊的叫了，我就比你大1岁而已。你老这么叫，别人还以为我是你长辈呢。”莫棋看了看正在校对表上时间的杨可可，接着问：“我就奇怪了，要说认识的时间吧，我比慕枫认识你的时间早得多，我怎么就没见你这么见外的叫他呢？”
杨可可本没有在意这些，此刻被莫棋这样一说，她才发觉，好像真如莫棋所说，自己与慕枫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没有这样生疏的称呼过，而与莫棋认识已经一年多了，却总是感觉很有距离感。
或许，是因为一开始与慕枫认识就不是怎么美好的场景吧，当时大家都是带着互相算账的态度在交谈，自然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或许，正是因为开始的太真实，所以才舒服自在吧。
而对于莫棋……
“大概是因为您一直是我的领导，恭恭敬敬地叫您已经习惯了吧。”杨可可将调好时间的大表暂时先摆到了柜台后面的置物架上。
“什么领导，我和你又不是一个部门的，算不上你的领导。况且如今你已经不在那里工作，也别这么拘谨地叫我了。”莫棋想了想说：“你就叫我哥哥吧。”
杨可可呆呆地看了看莫棋，忽然笑着说：“既然年纪差不多，我们还是互叫名字吧。”
“……也好。”莫棋眼角划过一丝静漠，找了别的话题：“书店生意怎么样？”
“还可以吧。虽然买书的人少，但是租书、看书的人很多。”
“你这里还能租书和看书？”莫棋有些稀奇，继续问道：“那你不是要亏本了吗？”
“根据目前的财务来看，亏本也不至于。”杨可可带着莫棋一边转着书店，一边仔细解释着：“租书的人多自然租金也就多，借阅虽然收费很低，但他们总要买些吃的喝的，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莫棋走到借阅区，看了看书架上的书，说道：“新书借阅的话，很快就会被翻旧吧。”
“刚开始我也这么想，所以做预算的时候还把购买新书的钱算了好大一笔。但经过这些日子的运营，我发现能在这里耐着性子看书的人都是些爱书的人，即便有些书已经被借阅过很多次，但依旧保存的很好，倒是大大减少了我预期的花在租阅书本更换上的费用。”
莫棋看着杨可可认真地解释着，看了许久，才问了一个不沾边的话题：“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啊？”杨可可被这突然转换的话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是学资源管理的，为什么问这个？”
“没事，我还以为你是学金融或财会的呢。”莫棋笑了笑，继续逛着小书店，目光落在长木桌上的一个小角落，被静静躺在那里的一本高中数学习题册吸引。
“你还卖教材？”
“不卖啊。”杨可可有些莫名其妙，顺着莫棋看的方向望去，笑了笑说：“那是昨天来这里做作业的一个中学生落下的。”
“既然不卖教材，为什么会有中学生来？”
“周内每天中午的时候总会有些学生来这里写作业。”
“根据我的经验，他们应该只是来写作业吧。”
“是哒。”杨可可笑笑说：“他们不会借阅我店里的书，只是埋头苦读教科书。”
“不会影响生意吗？”
“基本上不会啦。”杨可可细细说明：“他们写作业的时候多少会点一些吃的喝的，也不算全无消费。而且，学生们来的时候都是周一到周五，平时常来读书的人们这个时间段大部分都在上班，到店里来的并不多，而等到周末，店里看书的人多起来，学生们又刚好放假在家，店里又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服务顾客，所以两边并不冲突。”
“你倒是想得开。”莫棋微微颔首，看着眼前比自己低一个头的杨可可开心地介绍着自己的小事业，嘴角不自觉地也跟着她欢乐的语气上扬起来，说道：“以前听你们部门的人说，你待在那里当个临时员工有些可惜了，总觉得他们是因为不满待遇所以借着你工作努力表现良好的理由在那里抱怨，不过现在，我差不多能理解他们真正的意思了。”
“可能是因为处境相同的缘故吧，我们临聘人员互相之间总是很关照的。”
“关照？”莫棋俊朗的眼眉间含着怀疑：“据我了解，你们每个月的那点工资，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吧。”
听莫棋问得这么直接，杨可可想，既然他不避讳，那么已经离开原单位的自己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
“正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地位、一样的待遇，所以才能变成互相懂得、互相关照的一群人啊。”
“那你们怎么个互相关照法？”
“就是上下班的时候互相提醒要打卡，午饭时间互相分享各自带来的便当，看领导们路过的时候互相提醒收起小手机关闭小游戏，逢年过节的时候为了图便宜聚在一起组团买东西，下班时候互相搭顺风车之类的啦……”
杨可可充满怀念的暖笑着娓娓道来，引得站在一旁听着的莫棋也跟着笑起来。
“虽然，都只是些力所能及的照顾，但却让人感觉很暖心啊。”说完，杨可可看向莫棋，才发觉哪里不太对，赶紧解释道：“我们从来不在上班时间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的，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午饭时间和下班时间干的，你回去之后可别大发雷霆责怪他们，否则我就成了大家的叛徒了。”
“既然没有违规，又何来叛变之说。”莫棋看着杨可可透亮的眸子，笑了笑说：“放心吧。”
莫棋说罢，心下回想起拿着比临聘人员高出一倍工资的正式员工们那些表面和谐、暗里诋毁的情境，眼神中默默流出一丝悲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