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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南崖撒野小肥猫

一大早起床,丘小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源自她的书桌上躺着的那个奇丑无比的镯子。她明明没有拿回房间啊。她估计是老妈收拾客厅捡到了,在她睡着时放进来的。

她拉开窗帘推开窗户,阳光洒进来,晃眼晃眼。伴随着小孩子笑闹的声音,空中飘来了几个泡沫。

顺着泡沫飞来的方向,对面几个吹泡泡的孩子旁边,站着一个男人——感恩宠物餐厅的陈老板,肩头坐着一只穿着红色肚兜的猪。

她正想挪开视线,那个男人却仰起了头,阳光射到他脸上,他抬起手来挡了一挡,眯着眼睛故作了一会姿态之后,突然破功,对丘小白绽开了标志性的假笑。

丘小白翻了一下白眼,正准备拉上窗帘,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一切如梦幻泡影,如晨光朝露。”

话音刚落,一个泡沫飞过来,在她眼前啵的一声爆了,渐了她一脸的小水珠。

丘小白一脸黑线,陈老板朝她眨了眨一只眼睛,她假装没看见,赶紧拉上窗帘。

过了一会,丘小白在餐桌上啃面包,老妈又开始絮絮叨叨的模式:“丘小白,你昨晚的表现太可怕了。人家客人第一次来我们家做客,你劈头盖脸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因为你老娘我发了一会花痴?你就这么报复我?至于吗你?你爹都不介意你介意个屁啊……”

“行啦行啦我的妈,我没有想报复你,我说的你又不信……”丘小白听得烦躁,一个深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镜花水月。”

丘小白吓了一跳,手一抖,装着豆浆的杯子哐啷摔到地上碎了一地,豆浆溅得到处都是。

“妈!妈!你听到了吗?!”丘小白急吼吼道。

“什么?”老妈皱着眉头说,“听到什么?打碎了杯子还不赶紧收拾!”

丘小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地去拿扫把和抹布。

中午吃过饭,丘小白和丘天争抢电视遥控器。丘小白想看最近的热播剧,丘天要看纪录频道的外星探秘,两人撕抢作一团。

一个深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切如梦幻泡影,如电光火石。”

遥控器失手飞了出去,砸中了电视屏幕,只听电视嘶的一声,黑屏了。

丘小白抓着头发:“我受不了了!”蹭蹭蹭跑出门,只留背后丘天在大叫:“姐,弄坏了电视你就这么跑了!!”

丘小白一口气跑到街对面,咚咚咚敲响了感恩宠物素食馆的门。

“什么人这么急,这不是有门铃嘛。”陈笑天慢悠悠的声音传来。

嘎吱一声,餐馆的欧式木珊栏打开了,一只穿着红肚兜的猴子一闪而过,消失了。

丘小白顺着花园的小径走进去,院子里重新装点了一些小花小草,两旁多了些叫不上名字的植株,看得出来很名贵,但修剪的造型和花盆,都和蓝白风格的房子以及桌椅有点格格不入。她走到紧闭的正门前,门就开了。

陈笑天微笑着缓缓抬头,像是刚发现丘小白似的:“哦,丘小白?你来得正好,茶到三盏正是最香的时候。”他端坐在正中一张桌子后,旁边的碳炉火烧得正旺,他提着水壶,往茶壶里添水,一股茶香飘得满厅四溢。

丘小白压着心头的怒气,说:“陈老板……”

“丘小白。”陈笑天微微一笑,泰然自若地举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一切如梦幻泡影?”丘小白试探地说。

陈笑天定睛看了看她:“什么意思?”

丘小白快疯了。

陈笑天突然嬉皮笑脸,换了一个深沉的声音:“一切如梦幻泡影。”他狂笑了一阵,见丘小白脸色铁青,又恢复了常态说:“哈哈,别生气,逗你玩呢。”

陈笑天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笑道:“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丘小白满头黑线:“问号是有很多,但你能别这么委琐吗?”

“我错了我错了,那切换成拐弯抹角的含蓄模式吧。”陈笑天双眼一眯缝,射出两道凌冽寒光:“丘小白,我看你脸色煞白,印堂发黑……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丘小白黑线加粗:“……我今天经历的那些事,不是你做的吗?”

“何出此言?!”陈笑天假作惊讶道。

“你刚刚承认了,一切如梦幻泡影!”丘小白怒道,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左手把右手拳头摁住,“早上开窗被肥皂泡呼了一脸,吃早餐时打碎了杯子,看个电视都能搞到黑屏……”

陈笑天一脸震撼:“啊,我以为你只是被厄运缠上,没想到,发生的频率如此频繁!这……太可怕了!!”

丘小白莫名其妙:“什么我被厄运缠上,那些事情,不就是你做的?”

陈笑天无辜道:“误会误会,那跟我无关呀!我昨天赠你的银镯子,名叫‘厄运警示镯’,如果要倒霉了,它就会提前发出预警……我刚刚以为你是问‘一切如梦幻泡影’是不是我说的,严格上讲,并不是,但是却是我送你的银镯子发出的警报,所以说是,也没什么错。”

“什、什么?厄运警示镯?”丘小白难以置信,满腹狐疑。

“是的,丘小白。不用谢我。”陈笑天闭上眼睛,沉痛地说。

“我没有要谢你的意思……”不知为啥,向来礼貌有加的丘小白看到陈笑天这副浑身是戏的样子,就忍不住要跟他对着干,“你为什么要送我那么奇怪又难看的东西?”

“凡事,有因必有果。”陈笑天拍了拍她的肩膀,“当初,你出手救了那只粗野肥硕的猫儿,便是因;如今,你屡遭厄运,便是果。”

丘小白眉头拧成一股:“你的意思是,我就不该救那只猫?他不是你的伙伴吗?你让我见死不救?”

“不不不,”陈笑天忙道,“我的意思是,你救了那猫儿,原本在猫儿身上的恶诅咒,却传给了你,这让我,于心不忍啊!”

“什、什么?”丘小白听得脸色发青。

陈笑天摇着头,偷眼瞄丘小白的反应,觉得时机已然差不多:“因此,这个厄果,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消受呢!为了报答你的出手相救,我才把那厄运警示镯送与你,原想探测一下情况,没想到,今天听你描述,你所受的恶诅咒,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但……真有那么严重吗?”丘小白觉得他是不是有些大题小做,“那些不都是小事么?”

“水滴石穿,百寒成冰,铁杵磨针,聚蚊成雷……”陈笑天越说神色越是严峻,“你今天遇到的事情虽小,但是你的‘气运’已经在泄漏,漏到某种程度,真正的厄运就会降临!你将会遭遇难以想象的灾难啊!!”

丘小白:“……我不信这些。”

陈笑天忙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的家人,极大可能也会遭遇灾难!”

丘小白:“……也许你跟我妈说说,还能找到些许共鸣。”

陈笑天急道:“你妈妈毕竟不是当事人……退一万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丘小白:“……所以?”

陈笑天见她松了口,赶紧趁热打铁:“——那镯子,你带过来了吗?”

丘小白摇了摇头。

陈笑天微微一笑,手掌朝着丘小白家的方向,往后一收,那丑陋的银镯子就落在了他手上。

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对丘小白抬了抬眉毛,加大幅度摩挲了一下手镯,朗声道:

“南崖撒野小肥猫,我请求你立刻显灵!”

只见那镯子上粗糙的雕刻纹理间泛出了丝丝银白的亮光,一闪过后,又灭了。

“又干吗,动不动求人陈笑天?”

一个生无可恋的声音从右上角传来。丘小白抬头一看,那“猫变男”扎着长长的高马尾、一身土黄色公子袍,盘着腿坐在半空,右手支在右膝上,脑袋歪靠在掌心中,半张脸挤得扭曲变形,以示他的抗议。

陈笑天没搭理他,对着丘小白笑眯眯道:“丘小白,你看见怎么操作了吗?这厄运警示镯,不仅能有预兆,更是一个护身符啊!面前这家伙,就是你救下的那只猫,大名南崖撒野小肥猫,小名杨也。他如今因你相救,恢复了强大的力量,有求必应,如若不应,必遭天谴。你啊,倘若这厄运镯子开始发出警示,便像我刚才那样,召唤这位有求必应神……他必定替你挡掉厄运,也算是因果循环,天道轮回,得以善终了。”

“陈笑天,你这么安排,经过我同意了吗!”杨也直着脖子叫道。

“你这野猫,命运如此,岂是我的安排!”陈笑天提高了嗓门,没等杨也辩驳,便轻飘飘地说,“南崖撒野小肥猫,我请求你立刻消失。”

那杨也立马没了影子。

陈笑天指着银镯上一个狰狞的恶魔浮雕,“你只要以手摩挲这个图腾,喊,‘南崖撒野小肥猫,我请求你替我消灾除厄!’便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

丘小白总觉得不太妥当:“……你确定,这位南崖撒野小肥猫,会听我的召唤?”

陈笑天赶紧赔笑:“这是当然的!你记着,千万戴着这个镯子,他不敢有任何造次的哈!”

“哦?”丘小白狐疑,“这个厄运警示镯说是护身符,到底是防厄运还是防这位南崖撒野小肥猫的?”

陈笑天满头大汗:“哈,哈,你真会说笑,当然是防厄运的拉。”

丘小白仔细端详那镯子,脸上情不自禁写满了嫌弃。

“看你这么爱不释手,我就放心了。”陈笑天大大松了一口气。

丘小白:“……”

你对爱不释手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笑天再三叮嘱:“以手摩挲这个图腾三下,这镯子还能做到颅内传音。你千万记得,一定要低调本分!厄运镯发出警报时,有什么困难,你千万不要自己解决,要让小肥猫来搞定,明白吗?这样,这份厄运才能得到它应有的归宿!对你,对小肥猫,都是最好的!”

凑过来,贱兮兮地小声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那小肥猫,身上被下了有求必应的诅咒。”

丘小白:“?”

陈笑天:“除了消灾除厄,他还能满足你的任何愿望!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你要‘求’他。”

“任何?愿望?”丘小白瞪大了眼睛,有这么便宜的事?

末了她叹道:“你们做妖怪的也不容易,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遭到这种要命的暗算啊?”

一时间,已经脑补了这俩难兄难弟亡命天涯,四处躲避仇家的明枪暗箭,终于在启明山寻得一处落脚,如今还要她一介默默无闻高中女生来拯救的凄凉过程。

尤其这会看到陈笑天——不免觉得有几分落魄。

“谁说我们是妖怪的?”陈笑天目光炯炯。

“我……你刚刚不是……”丘小白一时语塞,“……那你们是什么?”

陈笑天:“神仙啊。”

陈笑天:“你有见过像我这么品味超群、风流倜傥的妖怪吗?”

丘小白:“……”

别说没见过妖怪了,眼前这位……身上一件亮橙色的Polo衫,一条五分西装短裤,脚上一双猪肝色的塑胶凉鞋,凉鞋里还搭配了一双白色袜子。

神、神仙?

品味真的好超群啊!

没等她消化完,陈笑天又突然说:“对了,这镯子除了可以召唤那小肥猫,也可以传音给我的。”

丘小白心道有这个必要吗?嘴上却说:“哦,真的吗?”

陈笑天笑嘻嘻道:“记住,暗号是:网络一线牵,珍惜这份缘。”

丘小白:“……”

想不记住真的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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