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内阁辅臣叶向高府邸,自叶向高入阁,虽无挽国家颓败之力,但胜在兢兢业业。之后,同期阁臣于慎行辞世,次辅李廷机闭门不出。首辅朱赓病逝后,李向高为内阁唯一辅臣!
国家大事集于一身,寻常休沐,叶辅臣也忙得脚不沾地,今日却端坐家中,会客宾友。
叶向高稳坐圈椅,端茶盏细啜慢饮。刑部兼兵部尚书,大明今唯一尚书赵焕,礼部左侍郎吴道南左右居座。
吴道南曾十次上书奏请皇太子读书,乃是太子朱常洛派系中最坚定者,起身道:“叶阁老,进卿!我知你政务繁忙,吾亦如是。但阁中事务虽大,却大不过国家之本!”
叶向高道:“曙谷,今太子与在位数载,何来国本之说!”
吴道南道:“进卿兄与我打甚哑谜,今次非常之机,不容错过。宫中盛传皇三孙重病,群医束手,却忽一夜大好,乃太祖皇帝、成祖皇帝入梦所治。皇三孙称为师父,并堆雪雕其像,与太庙所供太祖、成祖御像六七分相似!”
叶向高道:“皇三孙乃太祖、成祖血脉,知晓画像之貌,不足为奇!”
吴道南道:“非也、非也,皇三孙殿下年岁方四,常年多病,几无康健之时。去岁太庙大祭因病未去,前岁尚且不能言语,如何知道太祖、成祖祭奠之事。今次大病初愈,便能巧手雕琢,岂非天授!”
叶向高道:“曙谷,你我皆圣人门徒,子不语怪力乱神,鬼神之事岂能作真。”
吴道南道:“行大事不拘小节。进卿,你可知皇三孙殿下病重时,福王之子亦是病中。”
叶向高垂首,吴道南压低了嗓音,起身耳语道:“吾闻皇三孙殿下病重时,万岁闻也未闻,还命太医院院判亲领太医院大半太医常驻福王府,王才人遣人往太医院求告数遭,太医院院判也只得空一行,那院判虽是伤寒圣手,但去时皇三孙已不不中用了。”
叶向高问道:“皇上此举,确是大不妥,吾也进言,万岁不听,便是太子殿下也~~。罢了,不说也罢!但又何关国本?”
吴道南道:“有关,大大有关!同是皇家血脉,太祖、成祖皇帝缘何只救皇三孙殿下!无他,皇三孙殿下乃太子之子,皇长孙之胞弟,皇家嫡脉,故得太祖、成祖亲近。那福王府距宫城不过数里,太祖、成祖何以不至!”
叶向高道:“此事乃宫人传言,是否皇三孙所说,还不知真假!即便是真,此等神神鬼鬼又岂能说于朝堂之上!”
吴道南道:“无风不起浪!皇长孙、太医院两位太医及数十宫人见证,此时十之八九,今只待皇三孙殿下苏醒。此事虽朝堂上说不得,但士林论之无碍。进卿兄,初春以来,福王就藩之事一拖再拖,今次便是好时机,我等须早做准备!”
叶向高颔首沉思,看向赵焕道:“文光兄,你以为如何?”
赵焕抱手笑道:“全凭进卿、曙谷做主!吾自当尽力相助。”
叶向高右手锤掌,道:“既如此,为国家安稳计,我等再拼搏一回!”
朱由学言出太祖、成祖皇帝事以来,万历皇帝总觉急躁,顾不得福王府,叫来太医院院使、院判及所有太医,会诊王才人殿内,及至戌时,太医院诸医使尽各般本领,议论再议论,朱由学自我催眠再催眠,几乎要睡过去。只听得万历皇帝连连呼喝,朱常洛战战兢兢,王才人隐泣多时,朱由校来回安抚祖父、母亲,外殿乱哄哄一片。
罢了,火候烧足,且饶你们一遭。王才人母亲,对不起您了。
“嘻嘻、嘻嘻,太祖爷爷、成祖爷爷,我不怕了。”内间,朱由学觉自觉时机已到,发出声响,外间为之一静。呼啦一阵脚步,万历皇帝等围立朱由校床前。
王才人张嘴欲呼:“学哥儿~”,万历举手止住,附耳至朱由学唇侧。
朱由学继续影帝之旅,说道:“我怕鬼么,嗯,太祖爷爷、成祖爷爷最好了,玄孙再也不怕了。”
“太祖爷爷要走了吗?那你何时再领玄孙要饭。”要饭,万历皇帝等人面容微窘,太祖朱元璋确实要过饭,但怎能交与后世子孙。
“成祖爷爷也要走吗,那玄孙还想骑马,奈何?”
“恩恩,女真处良驹最多。让翊钧那臭小子给我买个千百匹。奧,嘻嘻,玄孙说顺嘴了嘛,记得了,我应叫祖父。”万历皇帝听得又是面皮一紧,翊钧,自先皇故去,似再无人唤此二字。
“那太祖爷爷、成祖爷爷再见,有空再寻玄孙顽。”万历皇帝再听稍许,朱由学已经是真睡着了,毕竟演戏很累,养足精神,明日再续!
万历起身,太医院院使、院判近前查看,轻声道:“禀皇上,皇孙已然入睡,安稳如常,已无不妥!”
旁侧王才人闻言,已是泪如雨下,朱由校劝道:“母亲莫哭了,由学方才入睡,身子好了,别吵醒了他!”
王才人收住哭声,坐在床前,眼怀关爱,双手虚抚朱由学面容。万历皇帝等归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