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炮和床弩全部损毁,投石机开始肆虐。
投石机打击过后,就是幽州兵的蚁附登城,当攻城的潮水在火网下退潮的时候,巨石又纷纷再度飞舞在天空。礌石、金汁全部告罄,官兵们只好徒手投掷滚木。旋风炮的火网已经不能覆盖城下的弓弩手,不断有箭雨飞了上来。
箭如雨,巨石如蝗,城上的伤亡骤然上升。
终于有敌军登上了城头,战斗到了最白热化的阶段。特战队冲上了城头,城头上能够战斗的守军伤亡过半。人还是太少了,预备队早就上去了。
两军相冲,拼死的搏杀。
钢刀起舞,血色染红着城头。莫刀锋利,断刃纷纷坠地,不断有幽州兵被劈成两半。可是,登城的敌人越来越多,呐喊着挥舞刀枪冲上前来,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中……
这里没有人怯懦,想要不死,先要杀死敌人。
太阳开始西坠,天地间风起。
韩枫下令点燃了遍布城头的火油弹,大火映红了城头。
潮水再一次退去的时候,城头焦尸铺满。韩枫知道,最后的时刻到来了,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军号声响起时,守城官兵开始迅速的退却。
南北城墙上的兵卒弯腰迅速转向西城墙,那里已经准备好了绳索,他们可以借绳索溜下城去。
韩枫率队从马道奔下了城墙,迅速的冲向广场尽头的长街。
荆南背起了韩璆,刚才他组织民壮上城送战饭时,被流矢射中了左腿。敌人来的太过猛烈,城头已经有幽州兵登了上来,刀锋映日。
所有人都参加了战斗,韩枫来不及把父亲送下去,把他抱到下城的马道上,靠着城墙根,这里不会被巨石和流矢波及到。韩枫来不及说什么,转头挥舞着莫刀又冲了上去。
荆南背着老爷飞奔,韩枫和警卫班殿后。
永济渠水泛着白色的磷光,几艘战舰从贝州南下,风帆如墙,现在已经接近了永济。这是被契丹人缴获的贝州战船,得知永济县城晋军的战船厉害,赵延寿将他们派了过来。
在刀锋的威逼中,船夫在用力的划桨。胆敢违抗的水军官兵已经被屠戮,但也总有人抵抗不了死亡的威胁。
唯一庆幸的是,大部份战船已经被吴峦下令烧毁。
契丹人的兵马太多,他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被屠戮的官兵,在被俘前忠实的执行了命令。
吴峦不知道的是,昨夜星辰暗淡,邵柯派人溜下了南城,在夜幕中去向了契丹人的大营,被带到了赵延寿的军帐。
永济渠西南,已经看到了片片白帆。
岸边,叶汉和韩山部骑军正席卷而来。箭雨腾空,骑枪平端,和契丹人的前军斥候轰然撞击在了一起。骑枪折断,折断的还有纷纷坠马,头部着地时爆裂的契丹人的颈骨。
后排的骑墙继续冲击而来,不断有战马和军卒翻滚在地,骑枪断裂之后,骑兵散开成小组队形,莫刀在空中挥舞,收割着地上幸存的生命。
契丹人的大队如水银泄地般的冲来时,叶汉和韩山部已经完成了弧线回环,朝着船只的方向飞驰而去,箭雨纷纷飞向追兵。
韩枫等将要跑到长街入口时,幽州兵已经顺着马道冲下了城墙,韩枫他们刚刚跑到大街的中线时,追兵已经出现在长街入口。
箭雨划破长空,呼啸而来。
狡猾的赵延照没有再次启动投石机,而是亲率幽州汉军重新席卷了回去。他已看出,时机到了最后的一刻。
缀在后面的队伍中不断有人摔倒在雪地,没有人回身搀扶,也没有人回身用刀格挡,所有人都亡命奔逃。
箭雨中唯一减少伤亡的办法是迅速脱离射程。
奔跑中,韩枫突然看见一只箭矢插在了父亲的背后,荆南还在迅速的奔跑之中。韩枫的血突然上冲到了头顶,一阵晕眩。‘怎么回事?自己昨天把乌丝背心给父亲穿上了啊。’
来不及思考,韩枫继续全力前冲,亡命飞奔。
当韩枫一行穿过了西门洞的时候,追兵已经过了长街中线,长街的那边已经满是黑压压的幽州兵。
这时,方飞的手猛然挥下。
信号弹升上了天空。船上的弩炮开始怒吼,燃烧弹划过天空,在长街的中线上空洒下了火网,西门洞口燃烧起了熊熊烈焰。
赵延照和赵延晖停在了长街的入口,不甘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的心头在滴血!
太惨烈了,今天幽州兵阵亡了两千多人,这可都是精锐啊。
守城官兵迅速登船,随即战船离岸。
官兵迅速登上了顶层的甲板时,底舱的大门随即封闭。
这时,几艘贝州战船已经冲到了近前,码头上的五艘战舰毫不理睬,因为符大人率领的两艘战舰已经冲过了码头,径直迎了上去。
远处,韩山和叶汉的骑军已经跑近了岸边,契丹的骑军铺天盖地的席卷了过来,势如山崩地裂。
三艘战舰上的燃烧弹和轻油弹腾空而起,蓝色火网徐徐下落,聚集而来的契丹骑军密集。火网落地的一刹那,人仰马翻,痛苦的嘶鸣和惨嚎响彻云霄。
满汉都痛苦的栽下了马,在地上翻滚着。
那火极其恶毒,竟然灼烧入骨,剧痛中,他的神志开始恍惚。
他的家乡在木伦河上游,那里群山环抱,木伦河迅速从高处跌落,激水如瀑,山谷如峡。两岸的山坡春天满是灿烂的野花,老林子里能够打到猛兽,还有傻狍子肥美的后臀。
满汉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猎手,爱慕勇士的少女经常大胆示爱,在春天的草从里,他和貌美如花的妻子那木花有了第一次。
来到了南边,南边的人真是软弱,那些男人就抱头猥琐在墙角,看着自己奸淫他们的女人。当然,最后也总逃不过一刀。
南边大户人家的女子皮肤好细滑,比自己妻子那木花最盛开的时候还滑,从最初的些许不忍到现在的渴望,满汉都觉得自己渐渐变成了野兽。
可是,刚才的那些南人骑兵真是不俗啊!
勇士尊重勇士,哪怕他是敌人。满汉都刚发出了慨叹,对面就飞起了奇怪的东西,接着满天的火网落了下来。
烈火中,满汉都痛苦的望着残阳,呼出了最后一口气,“那木花!”
六具弩炮将燃烧弹投放到了更远方。
下层舱室的大门洞开,在彰德骑军留出的空挡中,儿臂粗的弩枪激射而出,在远处串起着阵阵血雾。
符彦伦率领的两艘战舰在河道中横了过来,三艘敌舰试图用包铜的撞角撞击过来的时候,轻油弹腾空而起,流星般的划过了高高的抛物线。
轻油弹不断落到了水里,溅起了浪花。砸落在船上,砰的碎裂开来,火油蔓延着甲板,接着第二批,第三批又奔袭了过来。
弩炮则精准的将火油罐抛射在对方的船帆,有些被反弹出来,却接着爆裂开去,火龙和火星四溅,将船帆变成了火炬。敌船见势不好,纷纷转向掉头,可是失去了船帆的动力,单靠船桨速度快不起来。
三轮轻油弹之后,接着是漫天洒落的火网。
敌船上燃起了熊熊烈焰,兵卒四散奔逃、哀嚎、哭泣。兵卒找不到生路,纷纷跳入了冰冷的河中。
冰冷入骨的河水浸透了战袍,近乎冰点的寒冷迅速吞噬着他们身上的活力,掠过身边的战船激发着弩箭。
落水者纷纷沉向河底,上面是扭曲的白光。
彰德军的两艘战舰迅速冲向了余下的几艘敌舰。桨轮翻飞,在翻滚着浪花,船速如箭,弩炮已经在激发。对面的船帆如大号火炬,在大风中烈焰蔓延。
当敌艘变成火船时,彰德水军官兵用钢板弩逐一在水中点名。河水染上红色,翻涌着粉红色的泡沫。对岸,几个幸存者爬上岸踉跄逃远时,水面恢复了平静。水面已经没有了生命,生命正消逝向河底。
两艘战船回航,靠向了码头附近,加入了船队。
城中不时传来呐喊声和惨嚎声,幽州兵正在清缴着残军。
韩枫目眦欲裂:“燃烧弹升空,一发不留,全部给我打光。”
令旗飞舞,命令在各艘战舰上此起彼伏。
“燃烧弹和轻油弹全部打光,发射!”
“燃烧弹和轻油弹全部打光,发射!”
“燃烧弹和轻油弹全部打光,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