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重贵被韩枫小小的手段暗中坑了一下。
其实哪里是坑,石重贵大喜过望,于是韩枫就悲催了,烈火被石重贵要去了一百坛,不过也不亏,烈火被作为了贡品。
三楼的包间里,却引起了轰动。
韩琅和宁掌柜,作为东家和掌柜,在陪着京城酒楼界的同仁。开始现场自然是有些沉默,因为果酒天下无双、炒菜和茶点的组合拳当场打晕了众人。
大鳄来袭,令众人心悸不已。
不过,当韩琅宣布公开炒菜秘方,第二楼专卖店里有炒锅、素油出售时,现场沸腾了。原来第二楼竟然如此的大方,不是为了独霸。
几个大酒楼的东家却皱起了眉,因为他们已经采用了炒菜工艺,出于竞争,当然不会透漏秘密。可天外飞来横祸,现在第二楼居然公开了炒菜的秘密,那其它酒楼就都会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当韩琅宣布,天下无双批发给各个酒楼。而且,除了汴京和相州以外的各州,公开召集天下无双的代理,有关系、感兴趣的京城同仁可以捷足先登。
现场一片哗然,几乎沸腾了。
这第二楼真是绝了,从未有商家肯如此大方,众人纷纷激动的涌向韩琅,将他包围,纷纷递上名刺。
韩琅来者不拒,一一寒暄,将会晤的时间约好。商人嘛,最不怕的就是交往,交往就意味着商机。
为了迅速打开天下无双的局面,他和韩枫商议了许久。
韩枫建议采用各州代理的模式,这比一个个州府去打通关节强太多了。而且,韩枫奸笑道:“根据各州人口和消费能力评估,分级收取代理费。这样,我们就可以迅速收敛资金,用代理的钱去扩大产能,先剪一层羊毛再说。”
韩琅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子,你真是越来越奸诈了!”
酒保的干练和清爽,服务的周到和热情,菜单的别致,会员卡的新奇,当然,最重要的炒菜、茶点和冰激凌的美味,迅速征服了一众宾客,当他们满意而去时,口碑迅速的传播开,不断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客人上门。
而且,三楼的包间里,沙发的神奇,舒适的靠背椅和可以转动的菜台,着实令客人们大开眼界,纷纷将这份新奇广为传播。
更加神奇的室,酒楼之上竟然还有逆旅。食客们非富即贵,纷纷去逆旅在一楼的前台登记入驻,只为要体验一番自动升降梯的神奇。侍者说了,自动升降梯只对逆旅的客人开放。
当客人入住客房时,彻底呆住了。
他们感到自己简直就是一个乡巴佬,这些年都白活了。
客房里竟然就有茅房,茅房萦绕着香气袅袅,没有一丝臭味,根据图文并茂指南上的使用方法,一按按钮,马桶就将污秽之物冲走,而且,还可以沐浴啊。
客房里,那床宽大简约,铺着整洁的床罩。那床垫子竟然是有弹性的,飞扑上去一颤一颤的,竟然如此的舒适,似乎被母亲抱在了怀中。
一问侍者,侍者说这叫席梦思!啧啧!听听,席梦思,这名字听上去就那么的文雅,贴切,必定是相助入眠的宝物。
推开窗扉,汴京的景色一览无余。
坐在窗边的小桌上,添几颗松塔,小壶水沸,按照说明书沏上一杯袋泡茶,别提多滋润了。
而且,说明说上还将明了各种服务,比如说租车、清洗衣物、金银兑换铜钱等等,实在是忒方便,忒周到了。
楼下就有商店和酒楼,并且还有剧院,就在南楼,晚上有评书和黄梅戏天仙配,戍时三刻上演,需提前订票。
时近傍晚,第二楼的人越聚越多,不断掀起着风暴。
九楼的另一个房间,却是别有洞天。
这里也是一个大厅,却从屋顶垂下重重的布幔。
初秋天气高爽,门扇全被打开。
门轴在门扇的中间,只要转过九十度,室内就会如同在户外一般轩敞。时值中秋,秋风送爽。布幔徐徐轻摆,令人如同置身仙境。
重重的布幔将大厅分割成一个个的小空间,空间流转,如同迷宫一般。每个小空间都有不同的内容,或是有一组方桌,或是有一组沙发,或是靠近边缘处,有一组躺椅,人们可以瘫坐在躺椅上,啜一杯清茶,懒懒的看着天边的火烧云,饱览汴京风光。
躺椅上,桑维翰就看着这片火烧云。今日的火烧云格外的壮丽,天空渐渐地变得深蓝,隐隐的能看到天边的白月。
啜了一口清茶,桑维翰痴痴道:“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是啊,江山如此壮丽,却充满了危机。不知明年如何,我大晋会走向何方?”
韩枫笑道:“桑相,您重新掌权之后,数月之间,百度浸理。枢密院复置,学士院复置,朝廷机构得以健全。劝课农桑,鼓励商贾,选贤任能。时值军国多事,桑相大才,随手处置之下,却老辣成熟,无可更改。国家颓势为之缓解,这都是桑相之功,形势渐好,为何您却如此悲观?”
桑维翰扭头看了他一眼:“小子,虽然我们初次见面,单凭你始终不肯来朝廷,只是守在相州,老夫就敢断定你并不看好眼下的局势。”
韩枫摇头:“桑相差矣,小子年幼,舍弃不了义父的知遇之恩。”
桑维翰摇头:
“小子,老夫历尽沧桑,什么情况看不出?自安史之乱后,两百年间,动乱不已,藩镇林立。自从朱温贼子断了大唐血脉,天下割据更烈。我河东表里河山,收取中原。可是,藩镇仍然强大,小子,你要是准备割据一方,老夫定然不依。
老夫特意找你来,是因为怜惜你实乃不世之材,你的那些学问老夫已拜读,可谓是振聋发聩。百工如都如你太行坊一般,我大晋将重现大唐的强盛。不,我们将比大唐更为强盛。小子,中原的元气不多,再也经不起动荡了。”
韩枫骇然,这个大汉奸居然能够透视人心?
良久无语,天边的红霞渐去,一老一小静静的躺着。
韩枫叹了口气,怅惘道:
“桑相,小子是对局势不乐观,契丹人大势已成,中原元气不多了。小子并无野望,否则小子也不会下死力与契丹人作战,不会将学问、武器、新粮种、甚至素油与炒菜秘方全部公开,小子比谁都希望我中原能赢得一线生机但是,小子人微言轻,来朝廷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如果我说,小子只是要牢牢守住相州、守住水冶,守住太行坊和柏门学舍,为我汉家留下一颗火种,保我汉家终有一日能够再现辉煌,您相信吗?”
桑维翰品着韩枫的话里行间,心里掀起了滔天波澜。
“小子,你是对沙陀人当朝心有别虑?”
韩枫一哽,忙道:“桑相此言差矣,这是您说的,可不是小子说的。他们与我汉家相融多时,哪来的胡汉之分?我们已经融为一体。但是,桑相放心,小子绝不会将您的话说出去的。”
桑维翰深深看了韩枫一眼,还有比这小子更奸猾的吗?
桑维翰望着渐渐升起的圆月,叹了口气:
“大唐太宗心胸广阔,胡汉一家。黄巢贼子,彻底打碎了我汉家的最后一点元气。朱温余孽,更是断了大唐的血脉。汉家分崩,这才有了河东君临天下。值此乱世,小子,当初高祖面临着李从珂的大军兵临城下,岌岌可危。
为了求存,我这才献策借兵契丹人,反正当权的不是沙陀人,就是契丹人,有什么分别吗?有幸太祖得了天下,这些年,我们殚精竭虑,积累了些力量,时刻准备着终有一日,大晋不再做儿皇帝。你说,当初的我们有别的办法吗?大丈夫在世上走一遭,与其身死族灭,总不如雁过留名吧!”
韩枫心中巨震,桑维翰这是真情流露吗?
可是,你辣么丑,这真的好吗?
哇靠!这大汉奸真是振振有词。可是,如果说臣服异族就是汉奸,那我们这些人不也都是汉奸吗?汉奸凭什么指责汉奸?人都是复杂的。
韩枫默默无语,良久道:
“人在潮中,身不由己。其实,如果当初你们不献出幽云十六州,赵德均也会献出。赵德均才是真的可恨,因为,云州有内长城的屏障,而幽州在赵德均的控制之下。幽州才是对中原的真正威胁,因为中原再无天险作为屏障。小子如果有机会,誓杀赵延寿,绝不会给赵家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桑维翰激动不已,坐起一把抓住韩枫的双手:“小子,世人皆谤我,唯有你竟知道老夫的苦衷。老夫无时不刻不在尽心竭力,希望挽回当初。”
韩枫却道:“桑相,即使如此,你也还是汉家的罪人。因为,你们成了儿皇帝,赵德均才顺理成章的投降。他们是该死,可是,做了就是做了!”
桑维翰颓然躺了回去,心中百味杂陈。
韩枫却道:“桑相,你必得骂名千古。如果想要挽回,只有战胜契丹人,重塑我汉家河山,啊不,重塑我中原雄风。”
桑维翰颓然:“小子,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老夫无力回天。这几个月局势刚刚好转,皇上的小舅子冯玉汇同亲信李彦韬就开始上蹿下跳,要分老夫的权,还有高行周已经被侍卫亲军都虞侯李彦韬架空了。皇上不是太祖,我们也不是亲近之臣。难啊!老夫这千古骂名,恐怕是去不掉了。”
韩枫大惊:“什么,高帅竟然被架空了?看不出来啊。”
桑维翰叹道:“高帅久历沧桑,人老奸猾,有什么放不下的。他现在门庭冷落,但却淡然处之,有朋友来往,也只是满杯畅饮而已。呵呵,他真是会做人,老夫实在是比不上啊。”
韩枫沉默无语,仰望星空叹道:“桑相,如果你有一天面临危急,可来我第二楼找宁掌柜。”
桑维翰眼中光芒一闪:“那老夫就此谢过了。”
韩枫叹道:“皇上至性至情,却非可劝之人,桑相艰难了。”
桑维翰心里叹息一声。
他暗下决心,寻机要向太后建议为皇弟石重睿安排师傅。
韩枫却关上了心扉,初次见面,心扉已经敞开的太多,做事需留三分。他开口道:“桑相,演出要开始了,我们去剧场吧。”
桑维翰叹息一声:“也好,我们就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