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渊抬起头望向了天花板,一个青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只在天花板上留下了尚且湿润的黏液痕迹。本能反应一般地,夏若渊偏过身子,那团黏液一般的“怪物”从天花板上落下,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夏若渊刚刚待的地方。那团黏液刚刚落在地上,随即又对着夏若渊的肩膀弹跳而去。夏若渊一个箭步并不后退,反而朝着黏液的方向冲去,一个侧身又错开了怪物的攻击,接着夏若渊赶紧转过身来,又往后退了几步和怪物拉开了距离差。
这时夏若渊才有短暂的机会粗略观察这个怪物。
“真是令人作呕的造物啊。”从小就对异形、怪物之类的影视作品表现出狂热喜爱的夏若渊,此时也难忍在现实中与其对峙时产生的厌恶感。这是一个大小基本上与一只幼年家养犬堪齐的生物,生物性状表现为一滩不断扩张收缩的黏菌,表面附有若干蠕动而震颤着的触手、不符节律地痉挛着的触角以及一些扭曲的节肢,并且在这些节肢的前端还生长有锐利的螯刺。
一切几乎与自己在那片“黑暗”中感知到的一样,不过夏若渊已经无暇思考那片“黑暗”所蕴含的意义,夏若渊紧捏着解剖刀的右手掌心已经出现了压痕和冷汗,但是他又一次将解剖刀在手中捏紧了一次。此时黏液团也又一次朝着夏若渊发起了攻击,它依靠收缩身体部分的黏液,然后伸展开来产生弹性势能,以此获得了绝佳的弹跳力。夏若渊又是侧身躲闪,可是这一次夏若渊没有那么幸运了,那团黏液猝不及防地落到夏若渊肩膀上。夏若渊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和肌肉传来钻心的疼痛,就像是被人将钉子锤进他的身体里一样。那样的一团扭曲的、令人作呕的东西挂在夏若渊的身上不断翻滚着,用它那亵渎的触手和螯枝将夏若渊的身体紧紧抓住。
一开始是在肩膀上,它用螯刺试探性地对夏若渊的肩膀进行了一次切割,或许是发现此处并不是要害位置,之后便顺着重力方向向胸肌转移。作为一个具备丰富生物学知识的优秀法医,加之联想起之前那具尸体的惨状,夏若渊顿时明白了或许这怪物的目的地正是人体的腹部,它会在人的腹部身上钻出多个通往腹腔的洞穴,然后或许是就这样钻入然后寄生在人的体内,又或许是直接通过那些空洞进行吸食行为。总而言之,必须阻止它前往自己的腹部!
夏若渊果断地以一种微妙地力道朝着自己的胸口挥刀而去,黏液立马从夏若渊的胸口跳开了,裸露出了夏若渊覆盖着衣物的胸口。就在刀尖划破白大褂和里面的衣物、几乎即将触及到夏若渊的肌肤时,夏若渊也恰到好处地控制住了右手的力道。那团黏液本可以从胸口跳开然后附着在挥刀而来的手臂上的,可是似乎是没有找好发力点只是单纯的从胸口弹开了落到了附近的地面上。总而言之,把这个丑陋的家伙赶下来总是没问题的,夏若渊想,接下来就该思考如何对付它了。
“首先,它似乎是可以通过下水道逃走的,但是我出于某种伪善的正义感不能把它放任着流向外面去。其次,我似乎是对其产生了一些兴趣,或许可以试着把它捕捉起来?再者,它目前丝毫没有要逃走的意思,执意要与我周旋,或许可以把它溜到其他地方去?”
夏若渊在脑中盘算着解剖室附近的房间构造。解剖室出来几具尸体和一些简单的解剖工具外,并没有能称得上是有用的东西了。往外一间是准备室,有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仪器、较为不常用的解剖工具、还有一些常用的化学试剂,如果还要往外走的话也必须要通过准备室,不如先往那边转移。
“它的弹跳高度目前推断可以达到两米,如果按照抛物线来计算其最大射程,那么这个抛物线的方程为f(x)=(-1/8)x^2+x,也就是说在它以四十五度角发射,最远可以到达八米左右。如果我拔腿跑的话,势必会背对着它不方便躲闪,但它反而轻轻一跳就能追上我,更有可能被它看出意图从而先发制人到达准备室门口封锁我的路线。但是若我缓慢的一步步面朝这团黏液,而背对准备室方向以后退的姿势前进,他便会不断发起攻击,而我就有可能一边躲开它的攻击,一边进行移动,同时不会把自己的目的地暴露出来。”
经过了瞬间的思考与决策之后,夏若渊开始谨慎地与那团黏液周旋。虽然肩膀被划破一个伤口,但是此时的夏若渊感到非常地亢奋,肾上腺素分泌增多,痛觉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忽视,因此也并没有引起夏若渊任何的行动不便。一开始只是围绕着解剖台缓慢地调整方向,后来逐渐来到没有障碍物与掩体的空地上,逐步朝着准备室转移。
经过了一次受伤的经历与几次成功的躲闪之后,夏若渊似乎已经逐渐摸清怪物的攻击频率与行动方式了。它从地面起跳时需要一个缓冲蓄力的过程,然后弹起,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一秒。然后滞空时间……近则大约一两秒,稍远距离的弹跳大约需要三四秒。同时怪物的弹跳方向与其蓄力的反方向有关,若是其想要朝着它的偏左方向弹射,那么蓄力时其左侧的一些器官也会受到挤压,右边同理。看来这样可怖的生物其智能也不过如此,在掌握了这个规律之后,躲避来自它发起的攻击开始逐渐变得简单起来了。
于是经过了一系列迂回与躲避之后,夏若渊已经退到了准备室的门口。准备室的钥匙就插在门上,夏若渊的背紧贴在门板上,此时只要顺利地打开这扇门来到门背后的空间里,就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可是……可是明明钥匙插在门上,锁却失灵了,反复几次尝试仍然不能打开这扇门。怪物还在逼近,只见这团黏液一个弹射起跳,跳跃到了夏若渊的脑门上方,夏若渊的手还在尝试着用钥匙打开门锁。
锁里面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不是门锁解开了的声音,而是钥匙,断在了里面的声音。
怪物的攻击被放弃用钥匙开门的夏若渊反身躲开了,黏液直接摊在了门板上,变形成了非常诡异的形象,门板也随之而略微震颤,随即它又立马恢复原状,以门板为立足点弹射了出去。这次是径直冲向了夏若渊的腹部,以那种夸张的形变积攒的势能,怕是威力不小吧。夏若渊咬紧牙关,他做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夏若渊侧身发起冲锋,幸运地与怪物的攻击擦肩而过,夏若渊撞在了门板上,肩部的伤口隐隐作痛,而门板又一次引起了抖动,似乎这次门板已经有所松动了,接下来只需要……
想都不用想,经过接二连三的攻击失效,怪物就恼羞成怒了,在它落到地面上时巨大的冲击力又一次使它获得了巨大的弹性势能,它不顾一切地向夏若渊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夏若渊的身后正是那扇门板,这时只需要他躲开怪物的这一次攻击,怪物就能以其巨大的冲击力装在门板上,幸运的话这一次就能把门板撞破或是撞开,甚至还有可能通过撞击引起怪物的眩晕,若是这一次没有达成也只需要多重复几次也定能将门板撞开。
怪物鲁莽地朝着夏若渊扑来,不出所料地,夏若渊又是一个华丽地转身,巧妙地错开了攻击。一团黏液像电击枪射出的电浆团似的飞速击打在门板上,门板受到撞击发出一声钝响,随即便是门板平面以合页为轴做迅速的90°旋转运动,门被打开了!
将门撞开的怪物,似乎真的因震荡引起了眩晕,黏液从门板上缓慢流淌下来,又在地板上勉强汇聚成一个形状。趁着这个机会,夏若渊来到了准备室里面。
解剖室的门的对面是通往走廊的门,在走廊门的不右边有一个写字台,写字台再往里面便是两排药品柜与两排书柜。靠近解剖室的门这一侧应该是放置器材与工具的收纳柜,虽然以刚进入房间的角度并不能看清这一侧的全貌。嗯?等等,这是……
“这不是……傍晚临近下班之前实习生小李来准备室做过清洁,”夏若渊不由得笑出了声来,“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会被这个丢三落四的实习生救了一命,我也是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欠这个平平无奇的小李一个人情的一天啊。”
放置在门边上的、靠在柜子与墙壁的角落里的,是一台实习生做清洁之后忘记归还至原位而随手摆放在一旁的吸尘器。夏若渊二话不说,启动了吸尘器的最强力模式,将吸气口对准了那滩还在昏迷的黏液怪。强烈的风压使得黏液怪不得不在一瞬间清醒过来,可是无论它怎么挣扎都不能挣脱这强劲的涡流吸力,很快它就放弃了抵抗,仍由吸尘器把它席卷进去。
在高速转动的扇叶的不断击打下,黏液怪也变得支离破碎。虽然最后吸尘器报废了,但是可喜可贺的是黏液怪的诸多碎屑与黏液在一段时间之后也变得干涸起来,再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