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看那本日记。
她也不敢想象，第一次偷的东西，竟然是林与陆的军训日记本。
柳离醒后，缓了好久，看着苏栀栀说：“看来你是真的撞到我的脑子了。”
苏栀栀看着天花板，神色淡然：“别给自己贪睡找理由。”
“你去了吗？”柳离慢慢地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脑袋。
“没……”
墙上的挂表接近12点，提前解散的班级吵吵闹闹的，声音也飘进了医务室。
“柳离，你先去吃饭吧，我再躺会儿。”苏栀栀握紧了被子里的日记，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她好像不太愿意跟柳离说这件事情，“我好像真的中暑了，一会儿我会自己回宿舍的。”
“你不吃饭啦？”
“应该不了。”
……
苏栀栀感受到门开时外面涌进来的一股热气。随着门关时发出的轻响，屋内又慢慢凉下来。
只剩下她一个人。
安静的环境有助于思考，大脑重新开机，慢慢地，苏栀栀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从之前他给自己整理的卷子来看，林与陆算是个善于归纳和整理的人。亲手收好的日记本突然不见了，他会怎么做？大概就是告诉教官或者查监控吧。总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去找教官重新要一本。
这样一来，很容易就能发现，到底是谁偷了日记。
偷了明星学长的日记，她肯定会在B大附中一炮而红。
苏栀栀有些懊恼，自己一向聪明，碰到了和林与陆相关的事，就会变得非常笨拙。
现在这个日记本像一个烫手的山芋，不敢偷看，也不敢带回去。
苏栀栀磨蹭了几分钟，慢吞吞地走出医务室，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不远处有一颗茂密的梧桐树，树叶随着风轻轻摆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苏栀栀思考了半晌：对不起了，大树兄弟。
也许是天气过于炎热，仅仅是挖了个小坑就已满头大汗。滚烫的沙子灼烧着她的指尖，伸手拂汗之际，脸上蹭上了不少的土。苏栀栀小心翼翼地把日记本放进去，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名字，而后用土盖住，直至看不见为止。
医务室离女生宿舍很近，苏栀栀低头胡思乱想着往回走。
“苏栀栀？”身后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
清朗而温暖。
苏栀栀的脚步顿了顿，回头也不是，不回头也不是。
那人几步跑过来，站在苏栀栀面前，语气里透着担忧：“怎么脸色这么差？”
“中暑了……”
不听见他的声音还好，一旦听到了就愈发克制不住自己。莫名的，眼睛里起了雾气，慢慢聚集。
得知是中暑，林与陆悬着的心也放写了一半。
“怎么不抬头看我？”他好笑地问道，“这么讨厌我吗？”
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句子。
上一次，苏栀栀赶紧抬起头反驳他。
这一次，她不敢。
不敢抬头看他。
因为做错了事。
眼睛终于包含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林与陆愣了一下，蹲下来看她：“怎么了？被欺负了吗？”
……
“林与陆。”苏栀栀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嗯？”
“林与陆。”
“嗯。”
“林与陆。”
“我在。”
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是不是还没吃饭？”
苏栀栀点了点头，哭得更凶。
“走吧，我带你去吃点。”
他牵着她往食堂的方向走。
苏栀栀沉默地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之前他们也有过身体接触，大多是摸摸头之类的动作，牵手还是第一次。
这一刻，她能确切地感受到林与陆的温度。
她苦涩地想，受害者安慰凶手，这算是史无前例吧。
进了食堂后，众人的目光就没有从苏栀栀身上移开过。就像之前补习的时候一样，那些目光，多多少少带了点审视和恶意。
林与陆带她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把筷子和餐盘递给她。
苏栀栀目光掠过林与陆袖口的标识。
他是结束了训练就直接来替换纪律委员的，到现在还没有回过宿舍。所以……在他发现之前把日记本送回去，她就能瞒天过海。
林与陆看她盯着自己的袖标出神，模样时而开心时而忧虑，有些好笑地轻轻侧身挡住它。
他还在对面呢，不看他看袖标做什么。
苏栀栀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林与陆也正盯着自己。
“咳咳咳。”吓得她刚准备咽下去的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卡在正中间。
林与陆把自己的水推过去，淡淡地笑着：“多大的人了，吃个饭还能噎到。”
苏栀栀下意识开启杠精模式：“你才大。”
……
哎呀。
忘了这是林与陆。
苏栀栀又懊恼地低下头。
“嗯。”林与陆轻笑着，“确实比你大。”
……
不笑倒还好，他这一笑，汇聚到苏栀栀身上的目光又强烈了好几分。没说上几句话，他都笑了四五次了。到最后，她实在是吃不下了，胡乱扒拉了两口，就跟林与陆说吃饱了。
“送你回宿舍。”林与陆站起来。
见他又要伸手牵她，苏栀栀赶紧把手背在身后：“好！”
“……”
林与陆挑了挑眉，转身往前走。
苏栀栀深吸一口气，抓了几下头发挡住那些哀怨的目光，这才跟着林与陆出了食堂。
两人一路无话。
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苏栀栀飞快地说了声拜拜，倒腾着小碎步往里跑。
林与陆笑着盯着那抹身影看了半晌。
孟清舟大老远就看见林与陆的表情，于是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啥也没有。
孟清舟调笑道：“咋了？阴阳眼啊？里边有啥，我咋没看见。”
林与陆转头看他，“那边好几个人呢，你没看到吗？”
？？？
孟清舟笑容僵住：“你别搞我，明明知道我怕鬼的。”
“明明知道，我不知道。”林与陆拿出执勤簿，作势要写字，“赶紧回去，我要记你名字了。”
“别！我就是来问你个事儿，问完就走！”
“？”
“这是不是上次头发缠在我衣服上的女孩儿？”
“嗯。”
“可以啊，真考上B大附中了？我之前看她不会的那些题都可简单了，还以为她上不了呢。”
“她很聪明。”林与陆轻轻地笑了一下，“就是喜欢装傻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