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黄昏,万物争荣,残阳斜照。
村旁山脚下,一块离地米许的大石头上,一位身穿粗布衣裤,补丁点缀期间,污迹若隐若现,脚着草鞋的小童斜坐于上。
小脸皱成一团,双目没有焦点。
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着: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有自知之明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这残酷的向自个儿揭示了自个儿无能的事实,很容易让人产生沮丧的心情,以至消沉。
比如,有一个杞人。
穿越者曹五郎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过人的才华和技能,能考虑的是怎么样生存下去和怎么才可以更好的生活。
倒是也没能力去考虑天塌下来的事。
而对于没有特点就是最大的特点的人来说,想在这里把日子过好,就只能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从小事做起。
关于怎么做,穿越两天来的苦思冥想下,定下一个六字方针:深挖洞,广积粮。
想那朱重八区区一枚小乞丐,凭借多了三个字的加强版方针,就能纵横宇内,傲啸九州,登临大宝。
我曹五郎堂堂一介农民,士农工商排名第二的存在,超过九流乞丐一大截的起点,凭这六字方针,就只是要混个像样的生活,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五郎,五郎”脑子里正在丫丫的曹五郎恍惚之间,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
回过神来,只见眼前一只黑嫩的小手在晃来晃去,透过指缝,两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看着他。
不由脱口而出叫道:“四姐!五姐!”
见他回神叫人,两双眼睛的主人异口同声道:“五郎,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回家吃饭啦。”
是的,曹五郎眼前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圆脸清秀,翠花衣裙干净整洁,正是曹五郎的亲姐姐,双胞胎姑娘曹四丫曹五丫,闺名曹如莲曹如玉的。
俩姑娘现年十二岁。
琴棋书画,统统不会。
厨艺女红,样样稀松。
家务农活,普普通通。
不温柔娴静,也没心灵手巧。
曹五郎为了走出他以为的梦境的时候,曾在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觉得生痛之后,实验性的掐了他姐四丫的胳膊一下。
证明其实会更痛,因为吓了一跳的四丫随即和五丫毫不犹豫的对他实施了女子联合双打。
俩个丫头教训弟弟不拖泥带水,维护起来也是其疾如风。
年初一个春光灿烂的日子,村中地主家唯二的小少爷甄有金和甄有银在和村子里众小孩一起玩耍的时候,捉弄了还没被穿的曹五郎。
哇哇的哭声惊动了正在不远处和女孩们玩耍的四丫五丫,双胞胎跑过来硬是把十三岁和十四岁的俩胖子堂兄弟揍出了金豆子。
就这么俩姑娘,是老曹家全家人的宝贝。
无他,曹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女,而曹老太太,正是老曹家的扛把子。
“快下来,回去吃晚饭了。”俩姐妹异口同声的催促声打断了五郎的思绪。
五郎忙应了一声,跳下石头,背起放在一边的背篓,躲过姐妹俩来牵他手的手,往老曹家的方向走去。
俩姐妹没有在意,跟在后面又扒拉他的背篓来看,一边问:“五郎,摘了些什么猪菜?”
“全是野蒿子。”
“真的全是野蒿子,五郎你从哪里摘了这么多的蒿子?”
五郎随手往山上一指:“就在那边的山坡上,有一大片。”
仨姐弟一边闲话一边往家里走,双胞胎见到村里年纪大的人基本上都会打招呼,一路上叔伯婶爷奶的叫过去,很是乖巧的样子。
当然也收获了一波亲切问候和灿烂笑容,一个个的,同样不吝热情。
五郎则基本上不开口,保持微笑,心里面一一将人对号入座,加深映像。
“甄大伯母,甄二伯母,有金哥,有银哥,你们回家啦!”这是双胞胎打招呼。
而曹五郎眼前随着双胞胎招呼声见到的,是两个乡下少见的貌美少妇,声音也同样热情好听:“是如莲如玉呀,和弟弟回家吃晚饭了。”
没有辜负她们出众的外表而还兼具一幅好嗓子迎面走过来的是两位貌美少妇,后面跟着两个约十三四岁的少年胖子。
俩少妇一边走一边还回头斥责俩个少年胖子:“有金(有银),妹妹和你们打招呼没听到吗?都不知道应一下。”
俩少年胖子脸上写满了不愿意,但在各自母亲的眼神威胁下,又不得不屈服,细细声打着招呼:“如莲妹妹,如玉妹妹,五郎,好!”
说话间双方已是会合,俩少妇走到双胞胎面前,一看就没有劳作过的俩双手没有迟疑地一人一个握住了双胞胎的手。
开始嘘寒问暖,状胜热情。
两丫头面面相觑,一脸这是啥情况的表情。
曹五郎则是目瞪口呆,伸手揉了揉眼睛,再仔细地看向对面。
没错,虽然俩个少年胖子一脸的便秘样,但确实就是甄有金甄有银俩个地主家的小少爷。
那正和双胞胎亲切互动的也是他们各自的母亲。
除了画风不对,其他都正常,两位母亲好像不知道俩小姑娘曾经揍哭过她们家的宝贝一样,依然对俩姑娘展示着她们的热情。
少倾,依依不舍的两母亲才带着迫不及待的两个少年胖子走了。
五郎向他姐提出了他的疑惑,俩小姑娘同样表示不解。
却也说,地主家的两位少奶奶虽然一年也在村子里住不了几个月,但一向都很是好人,今天是奇怪了一点,却也还能接受。
很快,就到家了。
老曹家近三十口人,住的房子也很大。
正屋朝南向,老两口住,仓库餐厅厨房客厅工具房都在这里,五郎俩姑姑没嫁的时候也住这儿。
东厢屋前面住五郎大伯一房,大伯曹长福是一个三十五岁的中年汉子,身材中等长相也不出众,大伯母却很漂亮,是老曹家的颜值但当。
两人有四个孩子,大郎曹吉星,十八岁,在县城上学;二郎曹吉利,十六岁,在县城学徒;二丫曹如兰,芳龄十五,已许配人家;三丫曹如竹,十三岁,偶尔还玩过家家。
东厢后面靠北一头住的就是五郎一房七口,都是三十岁的曹长安刘桂香有点夫妻相,一看就是做杀手的好料子,身材长相都没有什么特点。
双胞胎女儿则眉眼带笑,灵动可人。而五郎却是深得遗传,同样毫无特点。两弟弟,七郎曹吉言七岁,九郎曹吉吉三岁。
二伯曹长寿和二伯母带孩子们住西厢靠南,现年三十二的曹长寿也有四个孩子。
大丫曹如梅,二八年华,已有婚约在身。三郎曹吉水,十四岁,也在县城学徒,四郎曹吉庆,十二岁,还有一个在二伯母肚子里。
五郎四叔曹长康二十八岁,四婶是家里的第二个孕妇。
他们还有三孩子,分别是十岁的六丫曹如意,八岁的六郎曹吉人和四岁的八郎曹吉时,他们一小家子住西厢靠北头。
北面靠山的一面则是牛屋猪屋鸡屋,开了一个小门,可以直接上山的,中间的地则是菜地。
三姐弟到家的时候,晚饭还没好,双胞胎欢快的去了厨房,五郎则把背篓里的野菜倒在一个筐子里,拿到水池边来洗。
自来水,用捅穿了竹节的竹竿从山上接下来的。
野菜洗好后再拿刀细细剁碎,装回筐子里待用。
厨房里五郎大伯母见了就对她婆婆和妯娌(五郎妈)说:“五郎这孩子今天很乖呀!”
刘桂香有点担忧道:“这孩子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喜欢发愣。”
双胞胎插嘴附和:“是呀是呀,刚刚他就在村头山脚下石头上坐着发愣,我们叫了好几下,才叫醒他,路上还不让我们牵他的手。”
老太太道:“前两天他头上摔了个包,许是不舒服吧。”
刘桂香就说俩闺女:“昨天你们俩丫头还打他。”
“就拍了两下,头都没碰。”双胞胎一看不妙,火还烧到自己头上来了,赶紧闪呀。
出了厨房喊:“吃饭啦。”却是晚饭已好。
众人一起摆好桌凳碗筷,端菜装饭,分两桌,男的和女的各一桌。
晚饭后,四郎和六郎过来叫五郎一起出去玩,五郎自然不去。
中年人的灵魂实在是和小孩子们玩不到一起去,他的技能槽里甚至都没有装嫩的技能。
现在只能尽量少开口,往沉稳上树人设。
俩孩子见堂弟(哥)不去,也没有纠结,各自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耍去了。
第二天天没亮,曹五郎就起床了,洗涮过后,收拾停当,来到后面院子中一块平地上开始活动手脚。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带着双胞胎过来了。
见到五郎小小惊奇了一下,却没多说什么,便开始带着俩个姑娘压腿扎马步打拳。
老太太关外人,耍把式出身,习惯每天早上练一练。
儿子女儿小的时候,她也教过,没有一个能坚持的,稍微辛苦点就打了退堂鼓。
孙子辈也差不多,直到四丫五丫,六岁开始练习把式,再无间断,坚持到了现在,俩姑娘也就深得老太太的欢心。
老太太这人挺佛系的,孩子们愿意练,她就好好教,孩子们不想受累,她也不强压,毕竟也不是什么惊人的艺业。
也就强身健体,练好了能对付得了三五个壮汉。
像五郎这样突然早上出现在这块练武场的,老曹家的孩子们,特别是男孩子,从她老大开始,到七郎这个小孙子,都上演过很多出了。
突然间心血来潮,早上跑过来猛练,其努力程度,像一个回头的浪子。
几天后,就又早起不能,不愿意过早的离开自己亲爱的被窝。
所以五郎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样突然早上出现在这里练功的孩子。
但只要孩子愿意练,她都乐得细心教导。
老人虽然不会强逼,但内心还是希望自己的子孙们能厉害一点是一点,无论是物理方面还是其他什么方面。
五郎也知道老太太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自己当然知道老太太这次不会失望,都换了芯子了,哪里还会跟以前一样不好好练功。
强身健体,是他新生的开始,也是一切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