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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吕府。
吕不韦看着门外那一片蒙蒙发亮的天空,坐立不安的在大殿内来回的徘徊,眉头紧紧的皱成了一个“川”字,不停地叹息着。
方凯在白天做的逾越之举他也看到了,在众人的眼光之下对赢政出手,这无异于是将秦国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要不是忌惮与他的修为境界,恐怕后者不知道都要死多少次了。
但虽说如此,这对于他吕不韦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儿,心里生出了顿时无比的庆幸,这就意味着他方凯的立场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定,自己还有试,不至于被生生的碾压致死。
没有谁愿意和一位宗师之上的强者交恶,双方的境界差的实在太大太大,大到与其反抗还不如原地引颈就戮。
其实按理来说自己本应该在今晚亲自前往与方凯交涉,这样不仅能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还能一定范围内展现出自己的诚意,两全其美之事不外乎如此。
但到了最后关头吕不韦还是犹豫了,正如赢政所言,以他的年纪早已失去了年轻时的那份拼搏之心,逐渐变得患得患失,在这个激流勇进的大时代里不争便会死!
或许是赢政白日里的笑容让他不解,又或许是方凯的反复横跳让给他压力,吕不韦总归是从心了,仅派出了自己的心腹打算试探一番后在详细了解。
而这位心腹便是疑似脑子冒泡的老者……但殊不知,这货早已被方凯彻底的洗脑,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于是乎,急于等待回信的吕不韦在床上始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最后索性都作到了大殿里,在这守了几乎整整一夜。
而随着朝阳的逐渐升起,吕不韦的心也就逐渐沉入了谷底,虽然他并不知道方凯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老者的迟迟未归本身就充满了问题。
就在吕不韦的烦躁之意快要炸裂的时候,一名小厮终于低着脑袋急匆匆的就从侧门闯了进来,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老,老爷,李…李大人他…他……”
“他怎样了?”
听着小厮那断断气气的语气,吕不韦也顾不上什么狗屁倒灶的礼仪了,直接就大跨步的上去掐住了前者的脖子,面色狰狞的问道。
而小厮也是被这般架势给吓懵了,自从入吕府来何曾见过他老爷这样失态过,一边无力的拍打着吕不韦的双手,一边脸色紫青的说道,仿佛快要窒息一样:
“李大人他…他……陨命了!”
小厮几乎是拼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的,毕竟先天武者的力量可不好受,没背过气就已经算是他的能耐了。
“死……死了?”
这则消息如同一发晴天霹雳,将原本焦躁的吕不韦劈了个头晕脑花,仿佛受到了无形中的重击一样,“噔噔噔”的就立刻退了几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老头是不逊于我的先天武者,你告诉我他死了,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死!”
吕不韦下意识的就选择了反驳,这可是磨了半辈子的先天武者啊,那一首无与伦比的伪装功法,就他妈的是宗师亲也发现不了啊!
最重要的是方凯不能这么做,他白天刚刚选择了对赢政出手,夜里就将自己派去的人给无情诛杀,咋的,你想单挑全世界呀?
对不对,没有这个说法,换谁谁都不信,太假了!
吕不韦揉着双肩,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只要方凯仍然打算在秦国混下去,他就不可能同时得罪自己和赢政,除非后者打算离开这里。
所以…莫不是这小厮贪功误报?尽管这个理由很扯,但目前也似乎也没有其他的方法解释了…
于是乎,吕不韦二话不说地就掐起了瘫倒在地上的小厮,冷冷地问道:
“你说李老头死了,可是亲眼所见!啊?”
他的语气极为阴森,听着让人不免地泛起了鸡皮疙瘩,这是人焦躁到了极点的反应,似乎只要小厮出现一点差错就会被扔进河里喂鱼。
这小厮被他这么掐着,都快喘不过气来了,生死的逼迫下一切有的没的全被他说了出来,没有半分隐瞒:“老爷,老爷饶命啊老爷,我绝不敢欺骗于您啊!那神棍房间里的血腥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啊,饶命啊,老爷!”
“你放屁,周围随便死一个人都有血腥味,就凭这你怎么敢说你老头陨命!”
对于小厮说的话,吕不韦嗤之以鼻,直接开口反驳,心里的杀意近乎凝实,手上的力气也越给越大。
“老……老爷,赢……赢国主他也在!”
小厮的脸色难看的可怕,情急之下说出了这样一个证据,这倒不是他有意隐瞒,而是吕不韦从一开始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瞬间,吕不韦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害怕将这个唯一的知情者给失手误杀,手上的力气减小了几分,问道:
“你…可看仔细了?”
“仔细!很仔细!赢…赢国主还配着那把标志性的长剑!”小厮不敢有任何的犹豫,生怕惹得前者不高兴。
“赢!政!”
一道闪电在他的脑海中划过,吕不韦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两个字,他不明白,为何赢政去了之后李老头没有给他回信,后者难道不想要突破宗师的方法了吗?
毕竟在他看来,以方凯的身份地位不可能为了一个先天武者透露出自己的功法,这没有的任何价值。
很显然,吕不伟只考虑到了第一层,而我们的方凯,可是早早就站在了第“十”层,什么“一统中原”、“一统另一片大陆”、“批量制造宗师”这可都是他的惊天算计呢。
相比之下吕不韦自然是想不透这方面的,他只是在分析着其中的不通之处。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派出的人至今渺无音信,为什么明明已经铺好的算计到头来却是天差地别!
他越想越烦躁,随手就将小厮砸到了店内的柱子上,顺便甩了甩手上的血液,仿佛杀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不知所谓的虫子。
可能有一点赢政并没有猜到,由于常年的身居高位,吕布韦早已忘记了对生命的敬畏,或者说他早已视人命如草芥,没可能再有更大的作为了。
……
“赢政!方凯!你们坑我!”
好半晌,吕不韦终于想通了这期间的关键,无力的瘫倒在座位上,一抹恐惧的心情浮上他的心头。
这是一个局,一个专门针对于自己的局,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局!
吕不韦怕了,在方凯的算计之下他是真的怕了,他有一种被囚禁的错觉感,仿佛无论自己怎么蹦哒都无法逃脱那座层层的山峦。
权力迷人眼,地位醉人心。
美色动人情,利益贪人身。
这么多年来吕不韦把上述能犯的禁忌全都犯了一遍,心性早已被社会的这个大染缸给染成了黑色,棱棱角角的也顺势被磨平。
要是放在30年前,他也许会不甘于被别人算计,他也许会调集一切实力掀桌子,他也许会同归于尽,他更会有种既然我玩不了那大家都别玩的豪气。
可那终究是30年前,现在的吕布韦只想着如何活下去,因为他深知自己一旦摔落便将万劫不复,他不敢去赌,他想在这之前……逃跑!
“来人!”
随着吕不韦的吩咐,外面一个全身披甲的将士顿时跑的进来,向其作了一揖后便站在原地默默等待,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
秦锐士!秦国最精锐的兵种,没有之一!这绝不是一位普通的权臣所能调动的兵种,由此可见吕不韦的势力之强,触手之深,对于军队都有一定的渗透。
但有着如此实力的吕不韦却只想着逃跑,没有哪怕一丝同归于尽的情绪,这无疑是一种无形的讽刺。
“启动所有暗子,立刻、马上送我离开咸阳城,不,离开秦国!”
吕不韦真的是怕了,多年来的谋划竟全部被他用来逃跑,而且听语气他的暗子并不在少数,甚至可能遍布整个咸阳城。
“遵命!”披甲将士回应了一声,转身便打算离去。
永远遵从来自上方的命令,这是曾经武安君白起所留下的箴言。
看着披甲将士的身影,吕不韦沉思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一闪而过的纠结,出口叫停道:
“等等,杀了吕府所有人!记住,是所有人!”
所有人啊!难道也包括相国的孩子吗?
这个问题在披甲将士的脑海中不停的盘旋着,面色间十分的疑惑,但身为军人的本能并未让他出言质疑,答应了这十分荒谬的命令,说到底他只是个跑腿的。
于是乎
兵戈、鲜血、慌张、叫喊、啼哭,一股血腥味冲天而起,迅速驱散了周遭的居民。
“妈妈,妈妈在哪呢,我要找妈妈,找妈妈……妈妈……”
随着最后的一缕鲜血溅出,吕府上下再无二、三活人。
这一刻,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