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方凯目瞪口呆,本能的惊叹了一句,这是他在本章的第一个念头,他实在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搞懵了。
思维加速,比例1:200
时间的相对流速瞬间变得无比缓慢,老者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箭矢打在真气护罩上所泛起的涟漪,以及姗姗传来的杀喊声,一切的一切顿时变得无比迟缓,唯有方凯的思维仍旧如常。
这是哪儿啊?这是咸阳城啊!
五国联军已经被打成这鸟样,自己和老者的名声已经彻底名扬中原、威压一世,又怎么可能还有人敢在咸阳城出手!
又有何人能在咸阳城出手?
不对不对……
“有人可以!”
方凯顿时一拍脑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刚刚自己的思维差一点就陷入了死胡同。
有人可以不顾一切的在咸阳城出手!这个人要军权有军权,要政权有政权,要民心有民心,以前是吕不韦,现在是……
赢政!
“赢政啊~”
方凯微微皱眉,他倒不是在害怕什么,毕竟以他目前的状态随时可以回归现世,他只是在好奇赢政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他的目的是什么。
想不明白,是真心想不明白!
不管是自己也好、老者也罢,对外的威慑只会越来越大,现在动手只是一种失智的行为,他不相信嬴政想不明白这一点。
方凯看着仍然在持续着的箭雨打击,心中愈发的不解,心中默念一声解除,便先暂时的撤去了精神加速。
“叮叮叮叮叮叮当当当当当当!”
顿时,一声声络绎不绝的金属碰撞声响彻整个小院,甚至都盖过了箭矢飞驰的呼啸风声,这是老者真气护罩的功劳。
“师尊,快走!徒弟我扛不住了!”
老者侧身看着仍然在原地发呆的方凯,情急之下不禁提醒了一句,语气中尽是焦灼之情。
虽然以师尊的境界未必会怕这些铺天盖地的箭矢,但作为师尊的弟子,在危难来临之时不选择站出来又有何颜面继续自称师尊的弟子!
扛不扛得住是能力,站不站出来是态度!
平日里蒙受师尊的荫蔽,那么师尊需要时就必须毫无保留地站出来,就像刚才接受师尊所布置的那个任务一样,尽管自己未来的自由会被限制在秦国,但这就是对师尊的报答,更是身为徒弟的本分!
“啊——!”
紧接着,老者瞬间大喝一声,仿佛是承受着千钧的重担,双腿的膝盖以下都被狠狠地压进了地下的泥土,一声声微不可查的“咯噔”声在这万分险峻的小院里显得细小。
这是老者骨骼碎裂的声音。
但与此同时,周边的灵气涌入的速度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了不止几倍,原本都忽明忽暗的护罩又重新变得凝实,就像是无边黑暗中的最后一丝光亮,顽强的屹立在最后的乐土。
“砰!砰!砰!”
巨大的抨击声响起,就像是谁在敲着龙皮战鼓,震慑人心。
与内在骨骼的碎裂所不同,外在血肉的炸裂声在这战场上显得尤为刺耳和耀眼,为了最大程度维持护罩的凝实,老者在疯狂的吸纳着远超于他这个境界所能承受的天地灵气,就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一样,没有任何的踌躇。
他直接将自己的躯体当成了一个转换器,将外在的天地灵气纷纷转换为可供防御的真气护罩,哪怕血肉炸裂,经脉损毁!哪怕未来再无前进的可能!
以透支未来为代价,换取短时间内的爆发,老者俨然已经拼命,为了一个甚至连他名字都没有记住的“师尊”!
古人啊,认死理!
“你……”
方凯看的一阵失神,欲言又止:
“你在先天武者的境界一困便是五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追寻大道的机会,值吗?”
方凯盯着老者,不明白后者这么做的原因:
“以你目前的修为这七国没有任何人能留下你,天地之大任你驰骋,宗师境界只不过是未来的起点,而我和你最多相识不过两月,有必要吗?”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撑着已经欲加摇摇欲坠的真气护罩,但这却比任何言语都能证明他的决心。
值!
“神经病神经病,你他妈的脑子有坑是不是?”方凯仿佛是被老者的行为给气到了,突兀的便开始破口大骂:
“玛德,既然你他妈的都认了老子是师尊,那你当老子是没有跑路的招数还是怎样,你他妈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就你这智商老子在外都不敢说你是我的徒弟,滚蛋啊草!”
老者依旧没有说话,又或者是鲜血已经覆盖了他的面庞而无法说话。
“玛德玛德玛德,你特么的就是一个大沙币,在我面前你装个狗屁啊,那天在五国还没有装够是怎的!”
方凯咬着嘴唇,看着始终无动于衷的老者,都十分的气急败坏:
“神经病啊!!!”
随后,方凯转过身去,望着依旧在源源不断的箭雨打击,大声怒骂道:
“赢!政!你给老子滚出来!!草你妈的,有胆袭击没胆出来是不是,你要还是秦国的君王就给老子滚出来!!!不要逼到时候我亲自动手,傻逼东西,今天我旁边这货要是死了,你可以赌一赌你手下的大臣能不能在我的袭击中活下来!你给老子…滚出来!滚出来!!!”
似乎是方凯的威胁渐渐起了效果,箭雨的覆盖逐渐变得微弱,当最后一波打击被老者的护罩挡住后,天空重新放晴,少了几分朦胧的雾气,而了无穷的杀意。
“咔擦!咳咳!咳!”
见阳光重新照射进小院,老者所撑起的护罩也瞬间破碎,化作星星点点的青色光芒,伴随着他仿佛不要钱一样往外喷出的鲜血,一同融入在清晨的空气之中。
“师、师尊……”
老者勉强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似乎是想要邀功,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用尽全力扶着周围的梁柱才使自己没有倒下,整个人虚弱到了极致,隔壁小孩拿个叉子恐怕都能将现在的他放倒。
“闭嘴吧,下次动手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
方凯看了一眼老者,确保他死不掉后,出生骂了一句,略微放松了一番心情。
虽然这货平日里容易给人一个背刺,但在危机时刻还是挺有用的……个屁!
你说平时里一个那么能脑补的人到了这种时刻怎么总容易犯浑,要是把这莽的尽头用在平日里,他赢政的气运也不至于涨成这样啊!
就特么离谱!
“方先生。”
正当方凯恨不得将内心的mmp全部讲出来之时,一阵略显平静的声音传来,赢政推开了小院的后门,缓缓的走了进来,跟随其后的便是前两天在战场上碰到的蒙毅。
“赢政啊,我很好奇!”
方凯慢慢的向前走着,全然不顾蒙毅那仿佛要杀人的眼神,将手搭在了前者的肩膀上:
“我很好奇,你知道么,你凭什么敢对我动手,我想知道你凭什么!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这我做的后果!”
“蒙将军,你先在院子的外面守着,我和方先生有事情要谈!”
赢政并没有回应方凯的问话,反而是扭头向着蒙毅下命令,似乎是想让后者离开。
“王上,这……”
可还没等蒙毅把话说完,赢政便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
“这是王令!再说了,若是方先生想杀我你也拦不住,不是吗?”
“那王上您小心,臣就在这院外等候,若有意外还请您第一时间制造声响!”
蒙毅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方凯一眼后便向外离去,仿佛是在警告后者。
紧接着,赢政在做完这一切便微微向后面退了一步,向方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不言而喻。
“哦?有意思!”
方凯晒笑一声,走到了老者的身边,低声道:“你走吧,我和赢国主同样有事情要谈!”
虽然不知道赢政此举的意义,但方凯决定还是按着对面的意思来,反正最起码得先将这货给送走,自己又能随时离开,毕竟他还拖着重伤之躯,要是对面发难可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师尊,我不……”
“行了行了闭嘴吧,记得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就是了。”
老者原本还想拒绝,但一听到任务二字也就放弃了挣扎,师尊的一切自有安排,自己只需谨遵师尊的命令即可。
“师尊,我叫李玄一!”
说完后,老者便不再顾忌自身那严重的伤势,强行运转最后一丝真气涌入四肢,“欻”等一下便从围墙里翻了出去。
“李玄一么,我记住了。”
方凯重复了一遍,记住了这位在第一卷卷末才拥有名字的配角,转身便望向赢政,目光极为锐利。
“那么……关于刚刚的事情,咱俩是不是该谈谈了!”
“方先生,您前两天所遇到的那位中年士兵,是我的人!”听到方凯的逼问,赢政也不矫情,语气平静的回答道。
“所以呢?”
“他连夜送回来一副卷轴,告诉我您的身体素质只不过是普通人的级别,我,说的可还对?”
虽然是疑问句,但这里面的自信却是毋庸置疑的。
“就这样?”
方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赢政,就因为一位前线的士兵的一面之词,就敢对实力尚且不明了的强者出手,万一失败所面临的报复那可是不能想象的!
“你就因为这样就敢对我出手,你可知尚未成功的后果?不说别的,李玄一的实力是众所周知,七国之内没有任何人能留下他,你觉得你能承受住他的报复吗?!”
方凯可谓是诧异到了极点,赢政但这个理由简直过于太牵强。
“当然不是这样!”
赢政摇了摇头,语气不复之前的平静,反而是充满了苦涩:
“您不好名声,不好权力,是古往今来史书上从未记载过的大贤者,我本以为在彻底一统中原之前不会和您产生任何的利益纠纷,我本以为在您的帮助下中原之地只不过是秦国的起点,但是!”
说到这儿,赢政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悲允:
“是政小看了人心呐!”
“怎么讲?”
方凯先是长舒了一口气,赢政又怎么可能被一个莫须有的原因所左右,否则的话他都想仔细看看赢政是不是被谁给调包了。
但随后方凯便被彻底的被后者的话所吸引,哪怕之前赢政身为傀儡之时,方凯都没有见过他如此的悲哀与恼怒!
“在政收编韩、魏两国的军队,朝堂之上不仅没有像计划中一样人人努力奋斗,反而是掀起了一股所谓的寻仙热,这些狗屁官员吃着皇粮不干事情,整日整日的蹲在家里进行所谓的修行,就连上朝之时都一个个的心不在焉,这样下去别说是中原之外的世界,秦国哪还有未来啊!”
说完后,赢政咬紧牙关,那股愤怒之都都易于言表!
“这……”方凯看着前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现在也算是明白了赢政为什么要将蒙毅支开,他又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失态一面展露在臣子面前!
“所以,哪怕你说的在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刚刚李悬疑被重伤到濒危的事实,因为理论上我就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对吗?!”
方凯的语气很冷淡,就这么紧紧地盯着赢政。
后者沉默了,空气竟一时陷入了寂静之处。
“没错!政最终还是选择了对您动手,对将我从危难中拉起的恩人动手,政要整个对秦国的未来负责!”
赢政的话中并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反而是一脸平静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那你…可曾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你明知你自己杀不死任何人,却仍然执意动手,你,可曾想过后果!”
方凯用手压着赢政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着!
“政想过!”赢政并没有被方凯的愤怒所影响:
“只要我选择了对您动手,朝堂上的大臣就必须被迫战队,要么选择结束这狗屁的寻仙热,要么就彻底的滚出朝堂,从今往后在短时间内所有人将被拧成一股绳,这次危机才算是结束。”
赢政拨下了方凯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继续说道:“在政动手之前便明白,今日杀不死任何的人,政只想立一个态度,一个和您全面开战的态度!”
“你不要想着给自己解释!”方凯语气不善,“如果我今日一怒之下杀了你,或者是在未来我不顾一切的袭杀你的臣子,难道这样秦国就有未来了?!”
“但政至少努力过!”赢政拔高了语气,“政至少努力过!至少不会被秦国的后人戳着政的脊梁骨骂!”
寂静,无比的寂静。
方凯盯着赢政,目光十分的复杂,他原本是打算让赢政自己说出自己的私心和原因,但结果…却只是为了秦国那飘渺的未来。
许久。
“你,不怕死吗?”方凯缓缓而谈:
“如果你今日没有过来,你依然可以当自己的帝王,甚至是一统中原的帝王,所谓寻仙热在短时间内根本影响不了你,只要你能一统六国,这样天大的荣誉之下别的……真的那么重要吗?”
“政当然怕死!”赢政激动的语气重回平淡,仿佛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可政更怕秦国没有未来啊!政身为秦国的君王,必须为它负责,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在政登上王位之后生死真的就不重要,只要死的能够有价值!”
“吕不韦要是还活着,他恐怕会兴奋死的!”方凯说完这句话后便沉默了。
很戏剧对不对?
一个在史书上为了寻仙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帝王,在年轻时为了秦国的长远竟然可以选择牺牲自己,方凯不得不重新高看赢政一眼。
“我在想啊,如果你在王位上度过了数十年,你还真的舍得为了秦国而牺牲自己吗?”方凯看着赢政的双眼,似乎是想要找出自己的答案,但看到的只有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谁知道呢,但现在,但目前,政可以为了秦国的未来而放弃政的一切,包括生命!”
“呼~”方凯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赢国主,你颠覆了我对你的认知,不错,你活下来了,你的臣子也活下来!”
赢政微微拱了拱手,语气多了几分激动:
“那就多谢方先生了!”
“不,你不用谢我!”方凯侧过身子,躲掉了嬴政的这一次作揖,“你重伤了李玄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我不会杀你,但我会让你明白一件事。”
“此言何解?”
“我会让你明白,你今日冒着生命危险所做出的抉择多么的愚蠢,你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在面对远超于自己的力量之时,勇气未必有用。”
方凯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向着空气中挥了挥手:
“我想知道,当你看真正的仙人时,你又会怎样处置那些深陷寻仙热的臣子!我更想知道,当你真正走到生命尽头之时,当你日后回想起今日,你会不会不顾一切的去追寻所谓的仙人!”
“方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赢政见方凯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脸色一变,神色中充满了不解。
“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说”方凯摇了摇手,道:
“拜拜!”
话音刚落,一阵阵飘渺无比的雾气便渐渐包围了方凯,只留下一个朦胧的身影,当雾气再次消散,方凯已经彻底消失在了秦国。
最后的特效自然是面板做的,说是什么赢政气运提升圆满之后给的福利,虽然理由很扯淡,但不得不说是真的好用。
尤其是方凯想要让赢政陷入自我矛盾之中,既然他重伤了李玄一,那他后半辈子就陷入纠结之中!
当真正的仙迹展现在赢政面前,方凯倒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在走投无路之时仍然不顾一切的去寻仙,他会不会在回想起今日时陷入浓浓的自我矛盾!
这,便是方凯给予赢政的惩罚,只要他稍微偏离今日立下的誓言,稍微去寻找所谓的仙人,那他后半辈子就只会在焦虑中度过。
“这……”
赢政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小院,微微侧目,面色十分的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人!”赢政轻喝一声,“让所有、所有陷入寻仙热的人,全部让他们滚离朝廷,如若不从,满门抄斩!今日再次立下国本,若是日后有人敢大肆宣扬宣扬,直接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随后,赢政便慢慢的让方凯离去时产生的雾气划过自己的指尖,轻笑一声:
“呵呵,海外仙山!”
“呵呵,仙人!”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