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待我老了之后

若干年后的某个午后，我在睡梦中猛然间醒来，像是做了一个噩梦，我直了直腰，有点酸，又抖了抖精神，确认我是醒着的，或者说确认我还活着。我发现，刚刚被我不小心打翻的水杯，还在脚下，从杯里洒出的水，汇成一片不会流动的湖，静静的呆在那里，我思绪空白，静止了大概一分钟，于是我想起，我应该去卫生间拿个拖布把它擦干，要不我的小孙子一会来了，容易滑倒，我意思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我想赶紧去卫生间拿拖布，可是我的心里很着急，但是腿脚似乎不咋好使，我慢吞吞的走到卫生间，打开灯，去拿拖布，我经过洗手池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花白色的头发，满脸的皱纹，我举起双手触摸着我脸上的沟沟壑壑，眼角下扬，嘴角下扬，脸的轮廓也下扬了，地球引力对我数十年岁月的证明，都在这张脸上显露无疑了，我想我是老了。莫名的有点伤感，但又不知为何又有些欣慰。我转过身拿起拖布，走到餐桌前开始拖地，擦干之后，我又坐在了原来的位置，回想刚刚我到底做的是个什么梦，为什么会惊醒，我想啊想，大脑一片空白，人老了，果然健忘的速度就加快了。这时门铃响了，我拿起话筒，颤巍巍的说，谁呀？那边传我让我欣喜开心的声音，妈，我们回来了，原来是我儿子一家，我的宝贝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我打开房门，等着他们进来，第一个进来的是我的小孙子，奶奶，他蹦蹦跳跳的喊着进了屋。后边是我儿媳妇，她喊了一声妈，随后也进了屋，她美丽大方，但是肉眼可见的是，她的脸上的黑眼圈重了一些，可能是被我小孙子闹得，也可能是工作累的，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最后进来的是我儿子，他喊了一句妈妈呀，笑着进了屋，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样调皮。他们进屋以后，屋里立刻有了不少生机，他们和我说说笑笑，小孙子和我聊着他幼儿园的趣事，我前仰后合，感觉幸福不过如此。老头子出去溜弯回来，买了不少的菜，打算好好跟他们改善个伙食，于是我们开始忙乎，大概两个小时候后，饭菜终于准备好了，我们一家五口难得的团圆饭就这样开始了，吃饭期间儿子来了个电话，儿子笑脸相迎，隔着电话都能知道那边的领导对儿子有多重要，儿子打完电话，饭才吃了一半，儿子对儿媳妇说，我们领导找我，我得加个班，咱先回去吧，我有些茫然，心里很是不舍，儿子跟我说，妈，我得走了，公司那边有急事，我很想留，但是知道留不下，我打包了她们爱吃的菜，嘱咐他们一定要按时吃饭，然后他们一家就风风火火的走了。我的心里有些失落，坐在餐桌前，我静静的发呆，老头子吃的很香，他问我，你想啥呢，快吃吧，一会凉了，我猛然转过头直直的看着他说，我想起我刚才做的什么梦了，他迷惑的说：啥？我说：“我梦见我们的人生又重走了一遍，像他们一样还是那样累，还是不能说的那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