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广袤,沙海死寂。
已经三天了,只有烈日与酷暑作伴,燥热的天气里,滚烫的黄沙静静的于脚下蜿蜒,偶尔风气,黄沙飞舞。众人都没说话,保存着体力。老余和另一名稍微年轻些的男子低首交谈着什么,边说边在羊皮卷上标注这几日水源的位置。
陀塞尔和另外一人看着脚下的影子,一边分辨着方向一边在地图上画着路线。随着风沙的推移,很多痕迹都会被风沙掩盖,他们只得反复的推敲定夺,在保证能安全走出去的情况下尽量为下次行军铺排好路线。
不得不说,他们都是行业中的翘楚,不然此行恐是有去无回。
黑色斗笠下,孤野沙华脚步越发的踉跄。此行,是他有生以来最为狼狈的一次。无限的恨也怨在心尖漫延,金灿灿的黄沙折射着他的双眼,汗水流进眼睛,模糊生痛。机械的提着仿佛有千金重般的双腿,喉咙干裂火烧般难受。他从来没想过会永远的留在这片沙漠,可是此时,他竟然想放弃了。
靠着玄马,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桃园。
是的,是桃园。
他看见一蒙面女子踩着莲步,怀抱琵琶,秀手轻弹。一曲欢快的曲子便如流水般叮铃铃的流淌而出。他看见一个和自己长相极其相似的男人折扇轻摇,看着女子的眼神中满是惊艳与留恋。
她是谁?怎会如此熟悉,那额间的红色胎记竟和那人一模一样,难道是她?
仿佛近在咫尺,他只需一抬手便能揭下那面纱。
缓缓的抬起手,慢慢的往她所在的地方走去。可是不论他如何追逐,她还是离他一步之遥。
逆杀看出了他的异样,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陡坡。
“爷,停下。王爷……”
孤野沙华却是置若罔闻,一脚踏进了陡坡,一个趔趄翻滚着掉下了坡底。眼前的桃园消失了,那人也消失了,入目只有满世界的黄沙迷惘。
缓缓的闭上了眼,黄沙钻进口鼻,让本就如火烤般干裂的喉咙更加难受。
他真的不想走了,什么江山如画,于他又有何用!
只是这一箭之恨即使是死亡他亦不能放下。
我恨你,曼珠,可是我又怎会恨你。
“王爷……”,一行人见孤野沙华掉了下去,也都跟着滚下去。
逆杀连滚带爬的靠近孤野沙华,用力的将他扶起,轻轻的摇晃着他,“爷,你醒醒。”见他仍无反应,用力的掐了掐他的人中,慌乱的卸下腰间的水袋。往他的嘴喂着水。
“爷,再坚持坚持,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爷,爷……。”他的声音微不可闻的开始哽咽颤抖。
这个沉着面对朝堂尔虞我诈,战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男人,怎能容许自己躺在这片黄沙里。
“爷,你醒醒,那炎翎都还活着,你怎能放弃。”
是啊,炎翎还活着,他们的较量才刚拉开帷幕,他怎能还未上台就被淘汰。还有那个人,有一天,他定会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双眼虚弱的睁开一道缝,看着逆杀黄沙遍布的脸。
“还有几日的路程?”
“大概还有两日。”逆杀看了看他虚弱的身体,“如今这般,定不能在白日里赶路了,若只是夜间和温度不那么高的时候赶路,可能还需三至四日了。”
这些天,他们在保证充足睡眠的情况下,一直都在走着,因为孤野沙化的伤口已经感染化脓了。若是不能及时的走出沙漠,他极有可能坚持不下去。
玄马也尽量的驮着他,但是也只是杯水车薪。
如今是走也不行,停也不行。逆杀感觉自己简直就要急到燃烧,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老沙,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待晚上再赶路。”
老沙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精瘦男人,拥有丰富的穿越沙漠的经验。他转头看了看四周,从马背上拿出铲子开始铲沙,直到挖出能容下一个成人躺下的坑。
老沙蹲下用手抓起一把黄沙,比地面的湿润些许,如此便差不多了。
拉着逆杀的手爬了出来,拍拍手心的沙,解下孤野沙化披在身上的黑斗笠。
“将王爷扶到坑里。”
逆杀搀扶着让孤野沙化躺下,看他已躺好,老沙用解下的斗笠将坑盖上。
“好了,大家也挖个坑休息休息,不要挖太深,容易垮塌,也不要太浅,太浅了不避暑。”
众人便开始挖坑休息。逆杀不敢睡的太沉,每隔半个时辰便会去看一次孤野沙化。他的脸是不正常的绯红,看来伤口感染导致了高烧。
转身想问问陀塞尔有没有办法尽快出去,再不济也得有个绿洲修养修养。却见陀塞尔也爬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他的羊皮卷,看着地上的影子写写画画。
“陀塞尔!”
见逆杀叫他,陀塞尔踩着黄沙深一步浅一步的往他走去。
“逆护卫有何事?”
“如今可有办法尽快走出去?”
陀塞尔低头沉思了片刻,转眼看着孤野沙化所在的坑摇了摇头。
“王爷受不了。只能放慢脚程。”
“我可以背他。”
“最后一天还行,若现在就开始背着你也会倒下。”
逆杀焦急的抓住陀塞尔的肩膀,“爷等不了那么久了。”
陀塞尔当然知道孤野沙化快撑不下去了,可是在这沙漠中,一切皆看天命。无奈的摇了摇头,“王爷吉人自有天助,若强行赶路那才是一线生机都没有。”
“那最近的绿洲还有多远。”
陀塞尔看了看手中的羊皮卷,指着其中的一个小黑点,示意逆杀看看,“若是不出意外,酉时出发丑时应该会走到这个绿洲,只是……”
逆杀见他欲言又止,催促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绿洲附近长有狼群出没,过往商旅皆避开而行。”
狼群,沙漠绿洲的隐形杀手,它们伏击着,守株待兔般等着一个个疲惫之极的身影。发现绿洲的喜悦之情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殊不知吃饱喝足后自己也成了狼群的餐点。
“那若避开而行多久才有绿洲?”
“至少一日。”
“一日恐是不行了。那就继续往这个方向前行,来一只老子杀一对,来一群更好,直接灭了它们,还有肉吃。”
陀塞尔看了看他,将羊皮卷收起。
“好,那定是一场恶战了,好好休息。”
逆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