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可照顾的，这是原则上的事，我可不敢违法原则办理。赶快找李局长签字去吧。”说完挪了挪椅子，转过身去，盘起二郎腿，和小青年闲聊去了，好像舒东方根本就不存在。
舒东方心里很不舒服，感到求人办事怎么就这么难，何况还不违规呢？更何况还是一个系统地呢？如果真是违规那还不知道怎么个求神拜佛呢？看着何国栋面无表情绷紧的脸，舒东方默默地走出去，心想王利君委托自己事办不好，且不说不好交差，而且多难看啊，也显得自己没有能力，还得麻烦王队长亲自再跑一趟，索性来求梁仁杰帮忙。
梁仁杰面前几个人正和他理论，赵艳也站在旁边在听。
“为什么我们没有上班就在这里排队还没有领到证，而有的人来了不到十分钟就领到证了？”
“我们去投诉你去。”几个人愤愤不平地说。
“我也没有办法，证办不出来。”梁仁杰望着朝他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要去投诉自己的人说。他无奈地挠了挠头，朝站在自己前面的赵艳双手一摊，说：“你怎么又来了，想看我热闹不是，刚才不是拿走证了吗？”
“拿错证了。仔细看看你给我的证，是刘副局长要的证吗？快点，刘副局长等着要呢？”
梁仁杰这才找到赵艳要的证，攥在手里，故意不给她，逗他玩。于是眯着小眼，仔细地上下打量赵艳一番，这一看不要紧，好像发现新大陆，惊奇地说：“咦，艳姐，你还挺赶时髦的，现在流行衣服反穿，你也学会了。可惜就差屁股上没有剪个洞了，今天又流行好好的新衣服胡乱剪个洞，显得潮流。”
赵艳以为梁仁杰和她闹着玩，伸手要拧他的嘴，自己不自主地看了看穿的裙子，果真穿反了。伸手抢过来许可证，朝梁仁杰头上敲了下，红着脸跑开，所幸没有几个人注意到。
“看来谣言成真了，真是无风不起浪。”梁仁杰自言自语地说。
如果不是在赵艳第一次来拿证的时候自己喜欢她穿的裙子，正想按她的款式和颜色给自己正在热恋的人做一个，一个大老爷们，梁仁杰才不会注意赵艳的穿戴呢？更不会在她第二次来换证的时候多加欣赏。这一欣赏不要紧，事情出乎他的意料，怎么赵艳从刘副局长办公室一出来就穿反衣服呢？梁仁杰还真不能不相信了，因为这几天就风言风语地说：“有钱靠送，没钱靠腚。”多好的一位尊敬的老大姐，和和美美的家庭，吃穿不用操心，力赶潮流时尚的人，怎么也丧送虎口了。
梁仁杰真的不理解赵艳，自古权钱一体。你梁仁杰没有权，可谁都知道你家有的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什么事都能办成；何国栋有的是权，有了权没有办不成的事，便不缺钱花。我赵艳我一无所有，唯一我有的只是令人羡慕的身材。我靠什么竞争上岗，我不靠它我靠什么？这使人不禁想起好心人想帮助从拘留所出来的****女给她找个工作谋生，问****女说：“你有什么特长，喜欢做什么，告诉我们好给找个工作？”****女回答说：“大哥，我除了那个会做，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我赵艳也是一样。何况你们男的见了我，哪个不瞪着色迷迷的眼，眼珠子都爆出来。我不跟刘副局长我跟谁？大官咱不认识，攀不上；小官无官的跟着屁股后面瞎哄哄，又办不成事。我跟你梁仁杰你能答应我保证我竞争上岗上吗？他刘副局长就能。你以为他刘副局长就是好鸟，他对我虎视眈眈朝思暮想想入非非已非一日，我可没有敢越雷池一步，那是不到时机。现在非常时期，他答应我，保证我能竞争上岗，公平交易，两厢情愿，各取所需，何乐不为？你以为现在这事丢人吗？错！没这事那才叫丢人呢！你想成名吗？不妨来点绯闻。在权力与道德问题上，提起权力，什么道德礼义廉耻全都烟消云散。你看看周围，那个当官的没有十个八个情人，现在盛行“没有情人是废物，两个情人是人物，三个情人是动物。”如果不好管理，就不妨采用MBA模式管理。时下就流行这样，岂是你梁仁杰所能驾驭的事？别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你问我为什么不找李局长，呸，李局长私下见了我比见他妈都亲，可是我看见李局长他那刀疤脸就恶心。
“怎么好事不摊上我身上呢？”梁仁杰沉醉在幻想中，自言自语说，“想不到，真想不到。羔羊落入狼窝里了。”
“别想入非非了。”舒东方在后面拍了下梁仁杰肩膀，惊得梁仁杰一跳，舒东方哈哈大笑，接着说，“摊上你，你也给她办不成，还是给我帮帮忙，落个好人吧。我刚才查的王队长安排的证还没有办出来，我回去不好交差。你给何国栋通融通融，不行我去买两包烟。”舒东方说完哈哈大笑，笑这世界变得面目全非，一个系统的自己人办事也得送礼了。
梁仁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接着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饶了我吧，大哥。不是买一包烟两包烟的问题，假如是的话，我这里烟有的是，你不妨给他送去。说实在不是我不帮你，我也碰过好几回钉子了。他让你去找李局长，你就去找李局长，你找副局长签字都不行。现在何国栋说谁的话也不听，就听李局长的，就连李局长对他也敬三分呢。”
三
一圈米黄色的真皮沙发沿绕墙角摆开，中间是月季堆成的梅花状造型花坛，沙发前石英面的茶几上倒影着被空调风吹得微微翕动的窗帘，柔软的暗红色牡丹花地毯，令舒东方举步维艰，水晶的烟灰缸反射着吊灯的灯光直射人眼，令舒东方睁不开眼来，眯缝着眼东张西望。山墙面上悬挂着国画大师画的国花牡丹，墙的一角几近人高的发财树，扭曲的树干像盘龙一样拥抱在一起直挺挺地擎着纺锤形树叶簇拥在一起像伞一样的树冠，刚被人喷过水，叶子翠绿娇艳欲滴。发财树下依偎着两盘君子兰，剑似的碧绿叶子像蜡质做成，晶莹剔透，一黄一红的花朵昭示着富贵吉祥幸福美满。正如李局长所说“养花者花如其人”，君子兰花语：“君子谦谦，温和有礼，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居于谷而不自卑。”，李局长自感不比花差。墙的另一角放着一个一米长半米宽的鱼池，不知寒暑的鱼儿懒洋洋的游来游去。这是李局长的接待室。
横过接待室，穿过散发着幽香的木质仿古瓮圈门，便是李局长的办公室。室内清一色的宫廷设施，桌椅几案都雕有各种动植物图案，令人恍惚进入清廷王爷伯爵之室。只见李局长斜躺在高高宫廷式雕花椅子靠背上，疲惫地眯缝着眼睛。他一只手按着把手，另一只手里夹着中华牌烟，任凭香烟无声无息地自燃，冒着一缕白烟。在瓮圈门里面斜对着李局长的办公桌是两把太师椅，中间一个高挑的茶几上放置着青花瓷花瓶。太师椅上面整整的一面墙上悬挂着从李局长到瀛洲局执政后赢得的各种各样的荣誉、奖牌和旌旗，什么廉政先进单位、思想教育先进集体、集体二等功等等，全都擦得晶亮反光，像个疮疤似地贴在那里，显得与这富贵堂皇的办公室格格不入。李局长身后是陈列着各种巨著的书橱，从什么主义到什么思想，从唐诗宋词元曲到史记资治通鉴老舍游记应有尽有，足以和小型博物馆媲美，可惜大多连外面的薄膜都没有撕下来。墙角紧靠李局长的椅子的左边，一块三尺高的“泰山石敢当”放在一个桃木做就红色木架上。斗转星移寒暑易往，这么多年，任凭尘土覆盖，房屋打扫百遍，谁也不敢动它一动，这是李局长的绝令，按他的话说：“这山是绝对动不得的。”李局长办公桌的对面放置着一把椅子，给来客坐的，说是来客，其实就是找他办事的。如果椅子有记性的话，还真从来没有人坐过自己，因为来者都是毕恭毕敬，那个还敢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