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家因为给张来弟医病拉了不少的饥荒,经济上面捉襟见肘,日子就更紧巴。
这年的中秋,谭家庄需要个放牛郎,早去晚归,早饭午饭在雇主家吃,每月十文大钱的工钱。
这张来弟打听得这消息来,竟就主动的要去放牛,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这张海夫妻倒还在犹豫,见孩子又病病歪歪的,就要其在家将息,不去外面受风雨。
云娘说:“我的儿啊,你就踏踏实实的在家呆着吧,你身子骨弱,哪里禁得起风吹日晒,就先在家将养几年吧!”
但这张来弟人虽然病后少言寡语,但是,决定了的事情却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似的,意甚坚决,也不告诉张海夫妻,径直去了谭府。
谭府管家掩鼻瞪眼,要这张来弟回去,再没有人也不会要这不祥之人来牧牛吧!
正说着,这谭府谭老爹恰好有事经过,见张来弟独自来求工,好为家人分担负担,感念来弟年少懂事,虽然有残疾,好在放牛不是个力气活儿,就让管家让这张来弟去牧牛,价钱上面还多加两文钱。
管家赶紧答应了,说张来弟真是前世修了福,得老爹如此的关照。
这张来弟又说自己有一个请求。
这管家就有些不耐烦,说怎么这多的事情,正要呵责,被这谭老爹制止,和颜悦色的问有什么请求。
这张来弟说:“承蒙谭老爷厚爱,容我在此牧牛,自知身有异味,怕更加搅扰了贵府,烦请将自己的吃食就放在牛棚,自己绝不敢前往府内的。”
这谭老爹听罢,向管家感叹:“真是个好孩子,就准许他的请求吧,将这来弟的吃食好生的送到牛棚去!”
管家连忙答应:“是!”
张来弟谢了谭老爹,高高兴兴的回家对张海夫妻说了。
云娘原来是心疼来弟年幼并且又有病,就去卖力气,受风吹雨打。见这孩子主动的去找了谭府,还得了这个牧牛的差事,
一则家贫,这样至少不但少了来弟一个人的吃喝,家了节省了一笔开支,每月多少还有一点收入;二则见这整日呆在家里抑郁寡欢的,今有事情可做,兴高采烈的,也是无其他法子可想,就含泪同意了。
这样张来弟就去谭府做了放牛郎,每天天不亮就起身,走到谭府,自己也十分的自重,知道自己一身的臭味,只到牛棚,果然自己的吃食都好好的放在了那里。将吃食带了,按照管家的叮嘱,把谭府十一头牛只赶到几里地的大河边上,或者草坡山地牧放,向晚赶牛回去交差,再顶着星月回家,每天风雨无阻。
每天晚上,云娘都要在路口的柳树下面等侯归来的来弟。侯了来弟归来,娘儿俩有说有笑的牵手而回,一家人方才吃晚饭。每月领来的月钱,尽数交与云娘,补贴家用。有时,在谭家得了好吃的,如几块肉,一定用荷叶包了,晚上带回家来,与弟弟妹妹吃。因此,张云儿、张敬祖每天晚上都盼着哥哥来弟带回来好吃的,一见张来弟回来,都迎上去围着哥哥长哥哥短的喊,引得张来弟刮他们的小鼻子,笑骂:“俩只小馋猫!”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虽然穷家贫户,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
这张来弟十分珍惜这份牧牛的差事,对谭府这十一头牛视如自己家的一样爱护。每天将牛放出去,专捡牧草丰茂的去处。
这年的盛夏,肥美多汁的牧草变硬干涩,而这不远之处的桃花山上,却因为季节的脚步迟缓,这牧草正如春天般的鲜美,风吹下来,这牧草的甜香引得牛儿伸长拉脖子“哞哞”的望着山上叫唤!
但是,这管家曾经嘱咐过张来弟牧牛就在附近的草坡水塘河边,不上桃花山,山上有瘴气,人畜有害。因此,这张来弟谨遵管家之命,就在这附近放牛。
这张来弟一连几天将牛赶出来,这牛吃食都懒懒的,才见这周围的牧草都已经干枯少汁,牛不愿意进食。
每年的这个时候,这牛都要跌膘减肉,这桃花村这一带叫“跌夏膘”!
这日,张来弟将这牛放出来,本来说是要牧放到河边去,去看那片河滩水草或者要比这几处的牧草要好的,不想这牛竟然自己循着嫩草的香味朝着桃花山而去。
这开始张来弟还拦了拦,一来是这牛闻到了嫩草的香就要奔着去;二来,这张来弟年幼无知,又对这谭老爹一片感恩之情,只想着如何将这牛牧放好,甚至不让这牛跌膘减肉,见有好的牧草,也就将这管家的叮嘱抛在了脑后了,随这牛往桃花山去了。
这牛在这桃花山上将嫩草吃得肚皮滚瓜溜圆,连续几天都没有事情,张来弟倒底有些担忧的心放了下来,往后就将这牛往桃花山去牧放。
这季节别人家的牛都在跌膘瘦肉,张来弟牧放的牛却仍然膘肥体壮,连挑剔的管家都称赞,说这谭老爹用人得当,张来弟放牛是用了心的,当然他不知道这张来弟是将牛在桃花山牧放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桃花山的牧草也只有越往山上走才有肥嫩之草了。
这日,这张来弟又将这牛赶到桃花山去,和往常一样,由着这牛自行觅食,自己在一处树荫下面只说休息一下,却不想坐着坐就睡着了。
等这张来弟醒来一看,已经是日上中天,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走过来看自己的牛呢,这附近去没有见到。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爬到一处山坡蹬高找寻,迎着太阳才见在这桃花山的半山腰上看见有牛的黑点在晃动,这牛原来是直往山腰上去寻觅鲜嫩的牧草去了。
张来弟扯开喉咙,“嗬嗬”的大声唤牛,要牛回去。
张来弟稚嫩但却嘹亮尖锐的声音在大山深谷里回响,却只是回应了寥廓的无边无际的寂静,以及在这寂静里此起彼伏的鸟鸣。
牛儿们一声回应也没有。
张来弟赶紧的撵了上去。
这桃花山山高路陡,看着这牧放之牛在不远的地方,真要爬上去,还真费时费力。
等这张来弟气喘吁吁的爬到牛跟前,这牛儿低头甩尾,啃食嫩草正欢呢!
张来弟对着牛骂了一句:“你们这些坏蛋还真是跑得快!”
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想休息一下再将牛往山下赶回去的,却不想这时候山上的天气说变就变了,才刚还是晴空万里,太阳明光绽放的,这眨眼之间就风起云涌,太阳无光,黑气缭绕。
这倒还罢了,只见这正在吃草的牛儿,顷刻之间竟然全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哞哞”的惨叫声声!
这一惊让这张来弟三魂去了两魂,七魄飞了六魄!
十一只牛全倒在地上,这可是人家谭老爹瞧得起咱们,给的牧牛机会,如今却全倒在这桃花山上,怎生是好!
张来弟的焦急还没有全部展开,他已经感觉到了心慌头晕,身体无力,只转眼功夫也如这牛儿们一样,倒在地上,身体抽搐,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等张来弟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几个褐衣白发的人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张来弟一跃而起,先找自己的牛,却见牛正低头啃草;一数,十一只全是好好的,仿佛刚才的场景就只是一场梦似的!
这张来弟疑是梦境,忙问缘故。
这几个褐衣白发人中一豁嘴断臂人说,这不是梦境,是被这桃花山上的瘴气所毒害,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恰好他们经过这里,以自制的草药解了人畜的毒而已。
张来弟听罢连忙感谢,又后怕不已,又细问这些人的情况,何以在此山中。
这豁嘴断臂人说,他叫王豁嘴,也是这桃花山下人氏,因为身患恶疾病,这嘴也豁了,手臂也断了一只,被族人驱逐到这山上。为求生存,遍尝百草,医治了恶疾,也将这让人闻之色变的瘴气之毒解了,与同为恶疾被驱逐上山的数人在这山中牧牛放羊,自由快活的过活。
这张来弟听到此人能够医治恶疾,想到自己的疾病,便跪求医治。
这王豁嘴将张来弟扶起来,仔细的端详张来弟,也将张来弟的脉细细的号了,说:“你看着像有恶疾缠身的人,初看你的恶疾在躯壳,有如一层厚壳将你包裹了;但细细品去,实际你之恶疾不在躯壳肌肤,而在血液,也不传染人,只是让你一个人受苦罢了。要医治,除非敲碎这包裹了你躯体的厚壳,而要敲碎还必须将你的血换了!这是我所无能为力,做不到的!”
这张来弟见他们身有恶疾都能够医治,原以为自己的恶疾也能够医治,满怀热望,不想这王豁嘴如此一说有如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这王豁嘴见这张来弟甚为失望,眼睛里甚至有绝望的神情,心下不忍,说:“小朋友,命由天定,你或者另外有一翻际遇,我看你命格不凡,不应该是久受此困的!今天与你相遇,也是有缘,这桃花山的牧草最适宜牧牛,只是这瘴气阻碍了大家,今我将这防治瘴气之法传之与你,也算是我这废人对桑梓的一点贡献吧。”
言罢,将这瘴气防治之法悉数传之于张来弟。
这张来弟记忆特别的好,入耳及记住了。